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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寶箴詔受湖南巡撫之時,正值傳統文化與新思想交鋒對銳,濁流與清流兩個政治派別撕咬搏擊最為劇烈之際,加之湖南又遭逢大旱,連綿二十餘縣受災,赤地千里,饑民流離,盜匪蜂起,朝廷驚憂。陳寶箴以一個出色政治家的姿態由直隸南下,不聲不響地取水道經湘水悄悄潛入長沙巡撫衙門,專電諸省大吏,請求援助,同時頒佈嚴禁販米出境令,違者格殺勿論。時嶽州洞庭湖岸有逾千艘欲販米於江西的舟船聚集,聞令後發生譁變,當地政府官吏紛紛出逃躲避。陳寶箴聞報,立遣總兵率軍隊持符節急趨嶽州,採取以暴易暴,以野蠻對野蠻的戰略戰術,對肇事者給以先發制人的打擊。大軍抵達洞庭,將幾十名聚眾變亂首領一一擒獲,或砍頭,或剁腳,或火燒,或烹煮,或索性扔進油鍋炸做肉團麻花令士卒分食。血光過後,眾皆驚恐,人心大定。
除了平暴安撫的戰略識見與蠻霸之氣,陳寶箴以罕見的政治家氣度清醒地認識到,治湘“其要者在懂吏治,闢利源;其大者在變士習,開民智,飭軍政,公官權”。【27】由是先從吏治入手,透過一段時間的明察暗訪,將各府縣刁鑽蠻橫又昏墨不職的朝廷命官就地革職查辦,對罪大惡極者嚴懲不貸。時桃源縣令貪贓枉法,橫行鄉里魚肉百姓甚烈。陳寶箴偵知,令人拿入大牢,先是一頓老虎凳與辣椒湯伺候,爾後上其罪而遣戍邊。於此一著,群吏皆駭,綱紀凜然。當吏治行措在板子、老虎凳加辣椒湯的協助下被梳理一遍後,陳寶箴又開始大刀闊斧地厲行新政,創辦洋火局、電報局、官錢局、鑄錢局、鑄洋圓局、蠶桑局、工商局、水利局、輪船公司,同時開設礦務總局,擇銅、煤、鉛、銻等較有把握之項,試行開採。此後下大力氣創辦武備學堂與發展文教事業。
北京初會(5)
有道是,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陳寶箴之子陳三立(號散原),見湖南的改革已呈如火如荼之勢,也挽起袖子欲助乃父一臂之力,積極加入到這一新興的陣營中來。
陳三立於光緒八年(1882)鄉試中舉,光緒十二年進士及第,先後出任京師吏部行走、主事。此時朝廷內部烏煙瘴氣,吏部弄權,小鬼當家,陳三立在派系傾軋中痛苦不堪,決定辭官隨從父親左右以助其力。同光年間,高官子弟習父兄餘蔭,多聲色犬馬,酒食徵逐。時陳三立與湖北巡撫譚繼洵之子譚嗣同、廣東水師提督吳長慶之子吳保初、福建巡撫丁日昌之子丁惠康(一說陝甘總督陶模之子陶葆廉)合稱清末“四公子”,社會精英、儒林名流與之交遊頻繁,時人稱之謂“義寧陳氏開名士行”【28】。與王孫公子、紈絝子弟截然不同的是,喜好交遊的陳三立胸懷大志,以天下興亡為己任,卓爾不群,一時聲名鵲起,凡有志者,特別是青年才俊皆樂與之交往。當陳寶箴入主長沙巡撫衙門後,陳三立發揮與當世賢士名流交遊的特長,襄助其父招賢納士,講文論學,聲名頓起。此等情形正如吳宗慈在《陳三立傳略》中所云“一時賢哲如朱昌琳、黃遵憲、張祖同、楊銳、劉光第輩,或試之以事,或薦之於朝。又延譚嗣同、熊希齡、梁啟超等儒林名宿,創立時務學堂、算學堂、湘報館、南學會之屬,風氣所激勵,有志意者莫不慨慷奮發,迭起相應和。於是湖南士習為之丕變,當時談新政者,輒以湘為首倡,治稱天下最。凡此為政求賢,皆先生所贊襄而羅致之者也”【29】。此段並非吳宗慈有意對陳氏父子阿諛奉承,僅從聘請的人物看,若無真正求賢的誠意和建功立業志向與政治環境,像當時已得大名的譚、熊、梁等心高志遠的一代才俊,是不會捨棄京師與上海等大都市,而聚集到長沙一隅謀事效力的。僅此一點,足見所述事實並非虛妄,陳氏父子在天下士林公卿中的威望與非凡的治事能力據此得以確證。
光緒二十四年(戊戌)四月二十三(6月11日),光緒皇帝頒《明定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