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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失去跟她爭辯的耐心，改用手語飛快比道：&ldo;我跟那些講英文的外國人一樣嗎？他們在這裡不是也有很多困難嗎？是不是要我拖著kev來中國，還讓他把所有跟人溝通的活都幹了？我就在房間裡畫圖？我自己不學，難道反而要讓他為了我學中文？你的朋友帶我去看了那麼多房子，我是不是至少應該知道她的名字怎麼念？&rdo;

雖然平時習慣了跟蔣一清講英文，但不管是讀唇還是發音對他來說都要全神貫注，累心的很，所以他每次改用手語就等於是最後通牒，不想再說這個話題的意思，蔣一清也立刻識趣地不再惹他，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下了樓，很狗腿地去廚房洗了水果切好，再泡好咖啡送到他的手邊，才忽閃著睫毛蹲在他身前說：&ldo;哥哥，你要是覺得待在這邊不開心，就回美國好啦。&rdo;

蔣一澈假裝沒看見，叉了一塊蜜瓜塞進嘴裡，低頭拿起一本書看起來，卻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原先在美國的時候，他因為不是先天失聰，讀唇和發音都還算順利，跟普通人基本能夠正常交流，工作上又有人幫忙，已經形成了自己完整的世界，所以並不覺得生活得太過困難。

可是到了這邊，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裡，又要用他並不是很擅長的中文，他實在是太累了。

不管是家裡的鐘點工，還是外面的服務生售貨員，所有人看到他的亞洲臉都直接跟他講中文，見他聽不懂又聽不見就會先是驚訝，再是不耐煩，最後變成鄙夷。

只有陸晚雲是少見的既沒有用同情的眼光看他，也沒有嫌他麻煩的人。她幾乎是一瞬間就接受了事實，也一瞬間就適應了跟他溝通的方式，甚至都沒有跟蔣一清打聽過什麼，好像完全不想給他們倆造成任何困擾。

他從小習慣察言觀色，什麼人是強打耐心跟他交流，什麼人是無可奈何應付他，他都一眼就能看出來。陸晚雲是真心體諒他，他也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可是他卻無比嫌棄自己。每次跟陸晚雲出門的時候，他都萬分懊惱自己只能跟她麻煩地打字，把那條專門用來跟她對話的備忘錄越寫越長。

他二十年來一直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告訴自己，他只是比別人多一點點困難，跟普通人並沒有什麼高下之分，也完全可以跟他們一樣生活，卻在來上海的這短短的一個多月裡就前功盡棄。

最要命的是，他從第一天就開始好奇，陸晚雲的聲音到底是什麼樣的。

蔣一清見他一直沒有反應，便坐到他身邊搶走他的書，把臉湊到他跟前，泫然欲泣地說：&ldo;哥哥，我一個人在這邊也沒關係的，你不喜歡就不用留下來陪我的。&rdo;

他終於忍不住笑場了：&ldo;你還不去練琴。還在這裡聊天？&rdo;

蔣一清這回面色卻變得認真了，&ldo;我說的是真的。你在那邊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成果，還是回去吧。就當我沒有讓你留下來過。&rdo;

他見她皺著眉頭，就懊悔剛才自己有點過分了，情不自禁地低聲說了一句：&ldo;對不起，我剛才態度不好。&rdo;

蔣一清一愣，隨即搖頭笑了笑。

&ldo;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會想清楚的，做什麼決定都不會完全是因為你，你不要擔心。&rdo;他又說。

蔣一清點點頭，伸手拉他起來：&ldo;陪我出去吃飯吧，我想吃日本菜了。&rdo;

他何嘗不懂她是在逗自己開心，只得點點頭站起來。

蔣家老宅的地理位置很好，是上世紀三十年代的富人別墅區，鬧中取靜，如今出門步行幾分鐘便是上海最高階豪華的商場之一。

蔣一澈被蔣一清拖著去了商場，坐扶梯上樓的時候忽然想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