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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吧,做鬼也要咬死你。」
「便宜了你。做我的砂娃,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砂娃?」
張老虎從身上摸出一塊拇指大的砂金丟給那年輕人。年輕人接住,看看,大惑不解。
「砂娃就是給我淘金子的人。」
這叛兵明白了:他要讓自己和那些活著的人做他的苦役。
「我們不繳槍。」
「成。」
「我們的隊伍不能解散。」
「成。」
「要不我們就死。」
「先活著,到時候你們就不想死了。」
張老虎竊笑:一群在白天迷失了方向的貓頭鷹落進了老虎窩,不立馬吞了你你就得給老子磕響頭,還要講條件?什麼條件他都可以答應,因為一進入他的淘金地,一切條件都將失去作用。
把三十六名俘虜帶回淘金地後,張老虎叫來最初相識的那個年輕叛兵,問他是不是頭。年輕人點頭。張老虎知道他不是頭,他之所以點頭是想掩護那些真正的頭。三十六名俘虜中說不定就有連長、排長什麼的。但張老虎想利用這個年輕人,從對方那兩隻火炬般熠亮的眼光中他似乎窺探到了一種殘忍和野獸一樣的狂妄,這正是淘金生活所需要的。
「那你就是你們那夥人的領班。你叫啥?楊雞兒?雞兒雞兒,娃娃的雞雞兒。好名字。」
「是急兒,我性子急,一急就不要命,啥事都幹得出來。」
話裡露出對張老虎的挑釁,但張老虎不在乎。
「楊急兒?現在你就急著給我淘金子。見了金子不著急就不是人。」
這是一片古金場南部的開闊地,緊挨它的是一條山谷。冬天裡天寒地凍,砂娃們先點燃篝火烤化凍土層,然後將沙面砂石用皮袋背到山谷另一端的河面上,那兒又有另一撥砂娃砸出冰窟進行淘洗。淘出的金子全部被馬刀隊收去集中到張老虎的原木房裡。張老虎每隔一月派人把金子押送到設立在唐古特大峽外的黃金管理局,再由管理局上繳受馬步芳直接控制的湟中實業銀行。張老虎從中當然要留一部分作為自己的財產,至於留了多少,還要留多少,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三十六名叛兵開始幾天的工作就是將一個個裝得圓溜溜、硬邦邦的皮袋運送到五里外的河邊。幾百名砂娃和他們幹著同樣的活。皮袋用皮繩綁在背上,壓得人人彎腰弓背。天空昏暝而不祥,兩邊枯黃寂靜的山脈帶著幾分挑戰似的嘲弄。馬刀隊的隊員們挎著馬刀,拎著木棒,不時地朝砂娃們吆喝,個個都顯得殘酷無情。叛兵們受不了這種要命的驅使,便開始怠工。半途中,楊急兒首先斜靠到一塊岩石上連說走不動了。
「走嘍走嘍,沒到歇的時辰。」
馬刀隊的催促反而使別的叛兵也和楊急兒一樣貼住岩石不動了。有個砂娃想學叛兵的樣子,招來了兩個馬刀隊員狂怒的棒擊。他倒在地上,被沉重的皮袋拖著想滾又滾不動,歇斯底里地喊著爺爺,一個勁地告饒。
這一天註定要死人,天空早有預示,那一輪久久不肯露面的太陽正隔著雲層暗自發笑。楊急兒解開了皮繩,扔掉了皮袋,大步走過去。叛兵中有人用命令的口氣要他冷靜,但他沒有回頭。他老拳出手,打在馬刀隊員的鼻樑上。對方發愣,倒不是害怕他,而是吃驚他這種打抱不平的膽量。另一個馬刀隊員下意識地舉起了木棒。楊急兒撲過去。木棒敲在他的腦門上,他不管,雙手死死拽住對方腰際的馬刀。他被打倒在地,但同時對方的馬刀握在了他手裡。他朝上一揮,刀尖劃過對方的耳朵。對方朝後一閃,他就跳了起來,讓刀光飛出一道道遒勁有力的斜線。密不透風的光影那邊,有人倒了下去,臉上身上到處都是一撇一捺的血溝血壑。另一個馬刀隊員飛快地跑了。那個捱了打的砂娃突然跪倒在紅艷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