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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有一張娃娃臉的講師羅鶴相貌很年輕,進入上外才兩年不到的時間,年輕到走在上外校園與普通大學生一般無二,但他卻是貨真價實的北京外國語博士生,講課激情昂揚,旁徵博引,說著一口流利的俄語。他第一次登上講壇,便是朗誦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騙了你》,抑揚頓挫,讓臺下一大幫美眉驚為天人,尖叫連連。當時沐紅鯉就坐在第一排,那恰好也是她第一次上羅鶴的課,她對這位緋聞不斷的男老師沒什麼感覺,清清楚楚劃出一條界線。
羅鶴在有沐紅鯉出現的課堂上總能夠迸發格外的熱情,望向沐紅鯉的眼神也含蓄中夾雜著巧妙掩飾的熾熱。他在學院辦公室裡旁敲側擊過俄語系紅人沐紅鯉的背景,南京人,父母都是外交部官員,家族成員也多半獻身於外交事業,雖並不顯赫,卻是當之無愧的傳統書香門第。羅鶴認為沐紅鯉就是他生命裡的真命天女,可他並不是愣頭青,知道循序漸進,在確定沐紅鯉周圍並沒有值得重視的競爭者後,愈發鎮定從容。今天他心情不錯,基本上能夠在沐紅鯉面前表現深厚俄語功底的日子裡,羅鶴都有一種滿足感,唯一的瑕疵恐怕就是他看到教室後排有一張陌生臉孔。羅鶴敏銳察覺到那個男學生眼光時不時會瞥向沐紅鯉那個方向,羅鶴第一時間確定這又是一個不自量力的追求者,對待這一類蒼蠅,他有不失風度的方式讓他們知難而退。
羅鶴今天要拿託爾斯泰開刀,主講那位文學家的兩部作品。他先賣了一個關子,用流暢的俄語說道:「一位俄國評論家說過,整個十九世紀還不曾有過這樣一部作品,它高於《悲慘世界》,因為在這裡沒有一點幻想的、虛構的、編造的東西,全都是生活本身。同學們,知道這部作品的請說出來。」
坐在最後面的陌生學生在白紙上寫下《復活》,幾乎同時,沐紅鯉自通道:「是託爾斯泰的《復活》。」
羅鶴滿意道:「不錯,就是《復活》。這部作品是託爾斯泰三部代表作中『最高的一峰』。它不同於《戰爭與和平》的史詩磅礴,也不同於《安娜卡列尼娜》波瀾下的騷動,它是一種垂暮卻不腐朽的悲憫。我很早就閱讀《復活》,感覺託爾斯泰確實很了不起,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他筆下有一個女性角色,叫瑪絲洛娃,是一個妓女,卻給人一種聖潔之感,而大多數小說精心雕琢的聖潔女性形象卻只能給人卑瑣之感,這就看出大師與普通作家之間的境界差距了。
「讀《復活》,必須有為不幸者灑一掬淚的覺悟。
「至於《戰爭與和平》,裡面一千多個人物,皆栩栩如生,那就是一部百科全書,讀懂了它,就等於讀懂了那個時代的俄國。」
……
羅鶴開始娓娓道來,將《復活》和《戰爭與和平》不斷拆開和重組,透過一些對比來闡述託爾斯泰的文字技巧和文學意境,一節課很快就在羅鶴充滿渲染力的講解中飛快流過,黑板上只寫有零星幾個關鍵詞語。
下課期間羅鶴在教室略微走動了一下,與崇拜他的學生聊一些時下最流行的話題,顯得他並不迂腐刻板,一些女生也很親暱地跟他套近乎,唯獨主角沐紅鯉有些漠不關心,繼續欣賞那本宮廷詩人的生僻文集。上課鈴響後,羅鶴瞥了眼堅守陣地的陌生學生,笑了笑,有毅力是好事,不過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賣力就越離題萬裡,他接下來會叫那個不在一個數量級上的「情敵」明白這個深刻道理。
羅鶴在黑板上流暢寫出一長串俄語,然後放下粉筆,拍了拍手,環視一圈,笑道:「我找一位同學來讀一遍,然後翻譯一下,這不困難吧?」
最終,羅鶴情理之外意料之中地「發現」了後排角落的男生,指了指,一臉意味深長的微笑,「就由這位同學來朗讀一下。」
沐紅鯉敏銳察覺到一絲陰謀氣息,猛地轉頭,結果看到一張絕對意想不到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