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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夜》樂府舊題,古調陳後主所制,但真正讓其名動古今的,還是盛唐張若虛的「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李潼拿來引誘沈佺期的,自然也是這一首。
文人墨客,騷情酸氣兼具,心胸未必坦蕩。沈宋之流,詩名雖大,但政治上節操似乎不強。特別宋之問因詩殺人,更讓人對這齊名並稱的二者私德大有保留。
不過,且不說李潼自己節操上就是個貧困戶,他所看重也是才趣而非品行,再說料想沈佺期也難因詩殺他,再狠狠得過丘神勣?更別說他還沒有將《春江花月夜》全篇寫出。
開篇四句撩一撩,撩不動那就算了。鍾紹京那次折戟,也讓李潼不敢再在對待外臣的問題上用力過猛。
甚至如果不是心知沈佺期前半生悠閒富貴,一直等到神龍革命後才遭受波及,對於是否撩撥其人,他都不敢輕易決定。
沈佺期這麼好說話,倒是讓李潼對其好感大生,並決定稍後返回仁智院,刪掉已經抄好準備入樂,本為沈佺期所作、號稱七律定格典範之作的《獨不見》。
大多數時候,他是通情達理的,既然自己人,那就不好下黑手,還是以後抄宋之問的,反正這兩人作品本就風格相近,日常混淆。
有了沈佺期的加入,曲簿事務大可託付,李潼可以轉而專心其他。
也不是說沒有沈佺期,這部大麴便篤定不能成,畢竟太樂丞白芬那也是家學淵源,部頭康多寶等技藝不凡。但是講到對武則天審美意趣的瞭解,無疑沈佺期這個近侍詞臣更有把握。
沈佺期自陳事外之人也真不是謙虛,他雖然有諸多官職在身,但也多是清貴,本職工作仍是供樂獻詞。當他加入進來之後,大麴散序部分的編制效率便提升數倍。畢竟肚子裡是有真料,一如李潼曲辭編寫的效率。
闊制新曲有一個很重要的技巧,就是擷採遺音。許多古曲舊調傳承至今,只剩下一些殘調片段,但也不失精華,將其採入曲內重新編制,使其煥發新的生命,這也是太常樂官日常工作之一。
沈佺期久事樂府,其曲律儲備遠非永安王這個半吊子貨可比,遺音精華採取編用,自然進度暴增。這方式說起來倒跟李潼的文抄有些類似,但李潼那是突破時空侷限,沈佺期則只能採用前聲,還是不同。
當然,沈佺期的採曲還有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意義,從這一點來說,李潼也真不好腆著臉去同類視之。
曲辭都已經有了著落,李潼大可以專心編舞排歌。時間在忙碌中過得飛快,某日沈佺期突然沒有來內教坊,只是派人傳信說要參加洛典,需要缺席幾日。
若還是此前那種無所事事的狀態,李潼少不了要盼望洛水暴漲、淹死一群耍猴戲的。
不過現在也只是稍作感慨逝者如斯夫、歲月不饒人,不知不覺離他們大唐亡國又近了幾天,轉又投入到歌舞編排中,甚至沒精力去想像一下這典禮盛況如何。
洛典之後兩三日,沈佺期便又回到了內教坊繼續編曲,現在曲簿進行已經到了破的階段,收尾不遠。其實樂工們協律也已經完成,只是李潼還有些不自信,希望沈佺期能夠稍作把關。
本身已經投入那麼多的時間精力,對於這一要求,沈佺期自然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洛典是在臘月八日,到了十五日這一天,久不露面的薛懷義再次來到了內教坊。李潼出迎,一搭眼便發現薛懷義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心絃悄然繃緊。
第0074章 《永珍》美哉
月前被李潼言語撩動,決定領銜大麴新編,薛懷義倒是興致勃勃。
不過他這段時間忙碌也是真的,別的不說,單單明堂最後這一點收尾工作,不管出了怎樣的小紕漏而貽誤神皇大禮,那是新編多少曲目都彌補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