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第1/2 頁)
院子裡忽然響起「啪」的一聲,又一根樹枝被積雪壓斷了,栽進雪地裡。竇瑜回過神來,呆呆地應聲:「有勞公公了。」
只是她的表情裡完全瞧不出喜色,就連邊兒上站著的舒嬤嬤看起來都比她開心得多,一個勁兒地拿袖子擦淚。高嚴默默看在眼裡,心中又開始感慨了:從前這位慶雲郡主那可真是刁蠻得很,關了這一年,怕是性子磨平了,人也磨傻了。
高嚴帶來的自然是天大的好訊息,要說竇瑜對此沒感覺,那是不可能的。她打小兒就是個閒不住的姑娘,讓她讀書寫字彷彿是要了她的命,逮住機會就牽著她的小棕馬漫山遍野撒丫子瘋跑。春井巷這一年多的囚禁就是慢刀子割肉,一開始她無聊得都快瘋了,卻只能在小小的四方院子裡一圈又一圈地走。
但要說此刻有多開心,倒也不至於。她的目光順著終於卸了鎖敞開著的大門望出去,想要扯出一點笑意來應應景,奈何是真的笑不出來,似乎人悶久了,感官也跟著遲鈍了。所以她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只是輕聲問舒嬤嬤:「嬤嬤可願意隨我一同離開?」
舒嬤嬤先是一愣,又搖搖頭,道:「老奴習慣了守在這裡。」
這宅子雖然又舊又小,倒是正經有一段由來。竇家的老太爺原是襄州太杭人,嘉平十年來奉都趕考,當時便租住在春井巷這間小宅中,多受寡居的鄰居大娘照拂。後來金榜題名,鄰居大娘卻得急病去世了。竇老太爺為報答她,知她無兒無女,身後無人祭拜,便將相鄰這兩間宅子都買了下來,打通後修做一宅,主屋修設靈堂,擺放鄰居大娘的牌位。
舒嬤嬤和她的郎君自年輕時就在這宅中負責打掃看守,後來她郎君去世了,竇家老太爺誇他們夫婦二人是忠僕,允舒嬤嬤將她郎君的牌位立在左側耳房,設為小靈堂。
竇瑜住的是側廂,就挨著主屋靈堂。剛來的時候她怕得整夜睡不著,勉強睡了又常做噩夢,但住久了也就習慣了。因為聽舒嬤講過其中淵源,她也就沒有繼續強求,認真謝道:「這麼些日子勞嬤嬤照顧了。」
舒嬤嬤抹著淚,真心實意地說:「這可折煞老奴了。您是個好人,不該受這麼久的苦。」
快快活活過一年,時間便也飛快,但若是像她這樣被禁足,那日子過起來當真是慢得很。剛來時竇瑜還是珠圓玉潤無法無天的小丫頭,現下瘦得彷彿變了個模樣,旁觀的高嚴暗暗心驚——因為站在面前的慶雲郡主,與安玉郡主長得更像了。安玉郡主過去可是名滿奉都的絕色美人,與她同父同母的親妹子自然不會差到哪兒去。只可惜二人周身氣質大相逕庭,安玉郡主張揚耀眼,慶雲郡主從前是驕橫如今是呆傻。
高嚴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在竇瑜身上打了個轉兒,彎著腰恭敬道:「太后的口諭奴婢已經奉命帶到了,這便回宮了。」
見他要走,竇瑜才後知後覺地抬手在腕上一抹,將自己戴了許多年的玉鐲子褪下一隻來。不過她從前沒幹過這種事,竟不知說什麼,愣了片刻,走到高嚴面前將鐲子生硬地塞進他手裡,乾巴巴地說:「今日多謝公公了。」
高嚴哭笑不得,神態自然地將玉鐲收進袖中,腰彎得更低了,「謝殿下的賞。您要歸家的訊息也早早送去竇家大宅了,想來那邊很快就會派下人來接您。」然後倒著退了幾步才轉身,抬抬手,門口隨行護送的宮衛便跟在他的身後一同離開了。
舒嬤嬤見宮裡來的人都走了,站在原地瞧了瞧竇瑜仍是沒什麼表情的臉,壓下心中的不捨,扯了扯方才擦淚的袖子,低聲說:「老奴去為您收拾行李。」
竇瑜露出苦笑,輕輕拉了一把舒嬤嬤的胳膊:「本就沒帶什麼東西過來,哪裡值得收拾?舊衣裳用的都是好料子,嬤嬤若不嫌棄可以改了做合身的衣裳穿,也可典當了換些銀錢用。」
她打定主意要給舒嬤嬤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