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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沒走兩步,一道黑影掠近,嚴嚴實實擋在她跟前。
晴容抬頭,只見此人高大健碩,一身玄色武服,頭戴銀盔,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凌厲雙目。
哎呀,居然把無聲無息守在暗處的甘棠給忘了!
晴容曾遭他揪著後領提下樓,如今好不容易避開太子,竟被攔住去路,心中火氣直冒,未及細想,揮動翅膀掃去。
甘棠顯然沒打算傷她,連退兩步,嘴裡一聲清亮口哨,遠遠傳開。
夏暄聞聲趕回:「欸?這傢伙還在這兒?害我好找!」
甘棠不言不語,用手比劃兩下,大意為「這鶴在和殿下玩捉迷藏」之類,令夏暄笑容舒展。
晴容耍小機靈失敗,還被抖了出來,氣得毛茸茸的,又不好「犯上作亂」攻擊太子,只好恨恨踹了甘棠一腳。
「這孩子往日不曾這般鬧騰,今兒怎麼有閒心轉悠,還主動攻擊人?」
夏暄啼笑皆非,把手伸向纖長鶴頸,卻在兩寸之遙時凝住,復喚內侍,淡聲傳令,任憑這隻丹頂鶴自主活動,並在戌正時分引回棲鶴園。
晴容覺察一事——太子對兄弟妹和動物,往往溫柔到寵溺的程度,偏愛在外人前擺出孤傲嘴臉,似是唯恐折損君王威儀。
眼下未到酉正,她估算至少有一個時辰可玩耍,正尋思去何處覓食,忽聽夏暄道了句「今日霞光滿天,傳膳挾繡閣」,頓時眼睛發亮。
眼看甘棠閃身迴避,太子微笑離開,晴容扇動翅膀,巴巴跟上。
腹中空空如也,骨氣只會盪氣迴腸。
太子信步而行,悠然相隨,人鶴偶爾對望,情態滑稽。
沿途途內侍、侍衛無不嘖嘖稱奇。
···
迎著斜陽金光,夏暄帶領丹頂鶴穿過佳樹怪竹環繞的蜿蜒石徑,抵達三層高閣外。
其時西邊天際霞彩恰似胭脂融瀉,金色、橘色、深紅、火紅、金紅……層層變幻,美不勝收。
因飛羽被修剪過一小部分,外加鮮少活動,丹頂鶴努力展翅,只能從地面撲騰至牆頭,再輾轉飛向屋簷。
夏暄立於修竹下,昂首笑望那略顯笨拙的姿態,眼裡隱隱泛起渺茫期許。
太子居所,有「鶴禁」之稱;太子車駕,亦稱作「鶴駕」,鶴與東宮素有淵源。
他素愛丹頂鶴,不僅源於象徵長壽、吉祥、高雅,更因困於奢華府邸的鶴,宛若囿於金匱玉殿的他,生長富貴,既做不到達人情、通物理,也無法放眼山河,踏遍疆土。
因此,目睹鶴振翅欲飛,他心底湧起近乎於鼓舞的暖流。
當晴容壯著膽子,連撲帶爬竄上頂層的西南簷角時,夏暄恰好從三樓圍欄攀至西面。
一人一鶴相隔數尺,眺望天邊夕陽西沉,煙霞萬丈,如錦繡斷裂,如輕綃飄飛,交織流瀉;感受風從腳下掠過,胸懷陡然寬廣,如擁有無垠自由。
「殿下!使不得……」
進膳的內侍們驚覺太子人在瓦面,連聲呼叫。
「噓……放下,速去,別吵。」
夏暄冷聲制止,見丹頂鶴未受驚擾,稍感安心。
這些年,除了守孝時日,他沒少獨自攀至最高處,觀霞、品星、賞月……卻不曾與任何人作伴,同賞天地間的絢爛。
此際,光芒入目透心,驅散近日煩擾。
哪怕明知晚霞不似朝霞充滿希望,他仍可展望熠熠天光褪去後,城中萬家次第亮起點點燈火,恰如星辰墜地。
多了一隻怪鶴在旁,美好與孤單像被分擔了。
餘暉掩映下,一群鴿子劃破長空,遠去成點點灰影。
夏暄轉目笑睨身畔鶴:「羨慕嗎?本……我也羨慕。」
從他朗目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