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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戈壁》九(6)
提起家,他說:&ldo;北起額爾齊斯河流域,西至伊犁河谷都是我的家。我的牧群,我的水草,誰敢想捅一捅,我準砍斷他的魔爪。盛世才捅我的金子(指盛世才在阿山設金礦局,開採黃金),我和他拼了十年還要拼。他忽地從枕下掏出一塊鴿蛋大的金塊,在掌上揚了一揚,&ldo;諾,我要把它鑄成一頂頂戰帽,給我的巴郎子(他把他所統轄的兵士都叫巴郎子)人各一頂,戴著上陣。&rdo;
他和一切封建剝削階級一樣,不知小麥是從哪裡來的,但他幾十年來享盡了他的巴郎子所貢獻的乳酪、肉食,及一切最富營養的食品。有一種雞蛋般大的為哈薩克人精製的幹奶疙瘩,他說吃下兩枚就飽一天。他一貫就憑這東西輕騎上陣,縱橫千里而無倦容。他指著我說:&ldo;在你,有半枚夠飽一天了。&rdo;
他喜歡談打仗的事情,一開口就滔滔不絕。談起武器從哪裡來。他說:&ldo;都是跟我搗亂的人給送上門來的。有這個國家,也有那個國家的。現在我不愛那些了,我愛這個‐‐&rdo;他順手從腰裡掏出一支美造白朗寧,&ldo;是宋巴圖魯送給我的。&rdo;他對宋希濂新近配給他的參謀人員和全副美式電臺,整天跟著他團團轉,很感滿意,翹起大拇指說:&ldo;加克斯,宋巴圖魯的巴郎子很聽話,機器也聽話,隨時可代我和宋巴圖魯談天。&rdo;
我提起在將軍戈壁北沿荒灘上散見一具具直挺挺的人骸骨,有些骸骨還挨貼著鏽爛的三八槍時,他說:&ldo;那是前兩年冬天(指一九四四、一九四五年),你們那邊‐‐&rdo;他一時覺著說失了口&ldo;那是聽說有個什麼糊塗將軍(指胡宗南)派來跟我搗亂的巴郎子,等不及我花一顆子彈,&l;呼達&r;就叫他們凍死在戈壁上餵狼,現在提起來不愉快了……&rdo;
他主動對我談的最多的是他神話自己的&ldo;傳奇&rdo;,諸如&ldo;呼達&rdo;派他來代表行道等。他把他歷年來出沒天山、阿爾泰山各交通險隘殺人越貨的行經。統統喚作代&ldo;呼達&rdo;行道。他站在什麼地點,什麼地點就下不了雨滴。他從他自己憶述的大小百次作戰中,舉出許多&ldo;例子&rdo;,證明敵人把他完全包圍的時候,&ldo;呼達&rdo;就給他開路,讓他脫險。他有兩打拜把巴圖魯,個個都是神槍手,要射你的左眼,保證不會射中右眼。當年國民黨哈密專員堯樂博斯也是他的拜把兄弟,但他嫌他缺乏英雄氣概。他說:&ldo;他虛有其名罷了!&rdo;(堯樂博斯,維語是老虎)他說他可以騎在馬背上一邊打仗,一邊睡覺,能連續十天八夜。前幾年盛世才到處抓他的時候,他卻兩度跑到迪化,想進去割下盛世才的腦袋餵獵狗。詢及他的部落情況,他大言不慚地說:&ldo;全新疆的哈薩克都是我的部落,不下一萬頂帳篷(在他看來一萬是個很威武的數字),東起烏裡雅蘇臺(蒙古西部省),西至阿拉木圖(在蘇聯哈薩克),都有我的巴郎子,我烏斯滿叫往東,他們不敢往西……&rdo;他扯得越來越遠了,拉回來問他現在的情況時,他卻一時哽住了。
……
在另一個場合裡,據騎五師(原騎五軍改編)第七旅第一團團長韓國藩(一九四七年北塔山防守者之一)當年對我透露,在事件爆發前&tis;月(記不清準確時間了),在一場根由不甚明瞭的烏斯滿與外蒙邊防軍衝突中,烏斯滿的中心部落被擊星散。混戰中,烏斯滿僅帶出他的馬上老婆和第二個拜把巴圖魯(名字忘記),連他,三人潰逃至哈薩墳後,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