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8頁(第1/2 頁)
眾人默默半晌,逡巡良久,和她互拜了拜,無言散去。
-----------------
皇家客房裡陳設華麗,雕花木床,汝窯茶具,紅燭線香,黑釉描金瓶裡插著幾枝帶雪寒梅。牆上掛著幾幅字畫,都是先皇親筆,價值千金。此時更是已經絕版,怕是筆筆都價值連城。
以後這兒就是俺家了。阮曉露想,可惜沒個院子。窗也有點小。
往大床上一坐,才發現有一個人一直沒走。
她抿嘴微笑,不太熟練地撥弄那一堆精緻茶具。
「喝盞茶?」
不知從哪冒出個宮人,殷勤接過青瓷執壺:「何勞夫人動手,奴奴為您點茶。」
李俊陰沉沉地看著那幾個宮人,不開口,把她們瞪得落荒而逃。
他執了壺,卻忘記下一步,舉了許久,輕輕放下。
「你意已決?」他問。
阮曉露點點頭。
李俊眼眸一暗,就要抗議,「可……」
忽然想起當時在遼陽府,不知聊到什麼,問她:「我若和你意見相左,你會如何?」
她答得十分實誠:一意孤行唄。
這個姑娘平日裡親善和氣,好像個春日的小太陽。逼急了,她卻是寒冬一道風,走南闖北,上天入地,誰都擋不住她的腳步。
他舌尖轉了許多話,最後輕聲道:「鹽場的兄弟和鄉親,見不到你歸來,要失望了。」
她又點點頭,忽然情緒上湧,胸口難以抑制地起伏了一會兒,漸覺視線模糊,扭過身去,裝模作樣地鑑賞牆上掛的御筆花鳥。
「抱歉。」她悶悶地道,「讓你白歡喜一場。你回去依舊有的可忙……」
她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擦濕了一雙袖口。
李俊從背後扣住她雙肩,掌心覆住那生機勃勃的、發熱的肌膚。
「你這個一天不跑步就彆扭,兩天不舉重就心慌,三天不下水就難受的……」他笑著嘆息,「講大話容易,這日子可沒那麼好捱。」
「不起事,我們死。起事,無數人陪著我們死。」阮曉露道,「易安姐姐和我說……」
李俊幽幽的道:「你不要見到個姓李的就乖乖聽話,那個才女沒安好心,只是給你灌迷魂湯。」
阮曉露還噙著一泡淚,就被逗樂了,在你眼裡我好乖嗎?
「……至少她承認官逼民反,也不認為出身草莽的反抗者都是天生壞種的賊。否則我根本不會跟她對話。」她一字一字道,「可是她說,自古變革都是用人命堆起來的。不管初時的基調多麼高尚正義,最終都免不得食祿山林,淪為虛妄。我問她,有沒有少流血、又可以慢慢改變的路徑。她說我幼稚,史書典籍裡沒有先例。我說史書典籍都是狗屁,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
她轉過身,強笑道:「拿我一個人的自由,換這個試一試的機會。你們可別讓我白耽擱功夫。」
她的志向不高遠,卻純粹。就算這個世界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那她也要盡力縫縫補補,讓自己和身邊的人在這破臺子上立得久些,唱出一臺像樣的戲。
不求彪炳千秋,但求問心無愧。
出道江湖這麼幾年,她跑過腿,打過雜,鬧過事,殺過人。黑白兩道穿針走線,五湖四海遍識英雄。也曾縱馬馳騁雪原草場,也曾駕船征服驚濤駭浪。江湖上傳說一大堆,可謂活得充實夠本。
她拉出頸間紅繩,將那枚古舊的銅錢解下來,託在手心,沉甸甸的遞迴給他。
「可能會讓你等很久……唔,還是不要等。反正也沒許諾什麼……」
他的眉梢狠狠地抽動了下,沒接,目光如炬地凝視著她,又環顧這滿室富貴,忽然拉著她出門。寒風如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