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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惠在毛衣外罩上羊毛外套,和我一起出了門。
無論是在電梯裡相對時,還是走在小巷中時,我們一直保持著沉默。
我約有一個月沒來過公園了。擋在入口處禁止入內的黃色塑膠帶已經撤掉,公園裡卻依然空無人影。
帶著愛犬散步的老人也好,推著嬰兒車的主婦也好,興高采烈踢足球的孩子們也好,無不躲得遠遠的。如今這裡只有寒風吹拂,樹林的枯葉在地面上飛舞。公園裡一個人也沒有,要讓人們回到這裡,恐怕還需要時間。
「由紀子當時是在哪裡?」站在褪色的草坪上,被寒風吹得瑟瑟發抖的敏惠問。
我指向發現樽宮由紀子的樹林:「那附近。」
「是倒在那裡啊。」
「是啊,是仰面躺著的。」
「她是被絞殺,脖子上插著剪刀?」
「是的。」
「由紀子是什麼表情?」敏惠兩手按住外套前襟,重新轉向我。
「我在警察的遺體安置所見到她時,她的眼睛已經闔上了。」
「一定是警察替她闔上的吧。我看到她時,她的眼睛是睜開的。」
「看來很痛苦嗎?」
「好像十分痛苦,表情扭曲了。」
「扭曲了啊,這個我知道。」敏惠眯起了眼睛,彷彿想遠遠眺望女兒的表情。
「她那樣痛苦,發出悲鳴,兇手還是沒放過她。」
「沒時間發出悲鳴吧,況且被塑膠繩勒在頸上也發不出聲音。」我說出自己的經驗。
「你到底是誰?」敏惠直視著我的臉,靜靜地說。
「我是遺體發現者。」
「為什麼來見我?」
「因為想在令愛的靈牌前合掌致意。」
「真的嗎?」敏惠浮出嘲諷的笑容。「你看起來不像是希望弔唁死者的人呢。」
說不定是這樣。我心裡承認。
「那個問我兒子奇怪問題的雜誌記者就是你吧?」敏惠問。我決定說實話。
「不錯。」
「你真的是雜誌記者嗎?可是,看起來也不像。」敏惠焦躁地搖頭:「你是誰?為什麼要調查我女兒的事情?」
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我從不在意 「為什麼去做」,考慮的只是「怎樣去做」。
「我不知道。」我仍然說實話。
「你覺得女兒的死是我的錯嗎?」
「你的錯?」
「有可能。」敏惠再次望向樹林附近。「或許都是因為我的錯,那孩子才會變成那個樣子,才死得那麼慘……」
敏惠並不是在坦白殺人罪行,只是在追悔自己與女兒的關係。
「你既然在調查由紀子,應該聽說了很多吧。我是說很多負面傳聞。」
「嗯。」
「說不定是我的錯吧。」
「也有人這麼想,說是由紀子沒有得到足夠的愛。」
「沒有得到足夠的愛啊。還要怎樣愛她才好呢?」敏惠突然情緒激動起來,與樽宮由紀子酷似的眼中漾出淚水。
「我以自己的方式愛著那孩子,可是她好像並不理解,總是用冷冷的眼光盯著我,從很早以前就是這樣。她是恨我拋棄了她父親。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敏惠在期待什麼樣的回答呢?
沒錯。因為你沒有給她足夠的愛。在做一個母親和做一個女人之間,你選擇了做一個女人。正是這一點讓由紀子遠離了你。她需要父親,更需要母親。
——我應該這樣微微顫抖著表達無謂的憤怒嗎?
不是。由紀子感受到了你的愛,並且也愛你。她只是不懂得表達感情的方式。她的死和你沒有關係,你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