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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回去?”
碧落很想說:“如果我不回去,你會留下我麼?你敢冒著被苻暉斬殺的危險,留下我麼?”
但她終於什麼也沒說,只是低下如夜的眸,輕輕輕輕地點一點頭。
不論慕容衝說什麼,她都會回去。如果命中註定,兩個人必須犧牲一個,那麼那個人,必定是她。
即便不是慕容衝的選擇,也會是她的選擇。
慕容衝沉默半晌,才又道:“恨我麼?怨我麼?”
怎能不恨?怎能不怨?可又怎忍說恨?怎忍說怨?
碧落趴在案几上,低了頭,問道:“你……你當真早就上了表,要將我送給苻堅麼?”
“沒有。”慕容衝低沉回答,不勝苦澀:“我白天回來後,才讓永叔立刻備了表書,讓人加急送上京去,務必在你們到達長安之前送到苻堅手中。”
“可是……衝哥,你早就打算讓我去了,對不對?”
所以,慕容衝會猶豫,會喝酒,會在酒醒後告訴她慕容氏的計劃,告訴她他不想再受屈辱。還有,他未必沒有預料到碧落見到苻暉後的可能後果,可他沒有攔她,卻說,苻堅喜歡黑眼珠的女子……
碧落將自己的袖子絞著,鬆開,再絞,再鬆開,眼睛卻沒有從慕容衝臉上移開過。
慕容衝沒有回答,卻平生第一次,不敢與碧落對視。
良久,良久,他發出了一聲壓在喉嗓間的申吟,將碧落緊擁到了自己懷中,那樣迅猛的力道,幾乎把碧落的骨骼捏得碎裂。
突然之間,碧落便什麼也不想問了。
有的人,可以高貴地活著,無憂無愁;有的人,本該高貴地活著,卻一再被踐踏至腳下,卑微如斯。
當一個人的尊嚴被與家國宗族的存亡相系時,再高貴無疇,也可以忽略不計了。
公主可以犧牲,皇子也可以犧牲,更何況,區區一個雲碧落?
只不知,當初鮮卑慕容犧牲慕容沖和清河公主時,有沒有人為他們哭泣傷心,便如此刻慕容衝犧牲碧落那般絕望無奈?
愛情,如果他們之間有所謂的愛情的話,是不是隻是讓那種犧牲,更加地悲慘和痛苦?
她慢慢推開慕容衝,撫平他胸前衣襟的褶皺,哽咽著笑道:“衝,你生不逢時。我也是,生不逢時。”
生不逢時的亂世。
亂世出英豪,而亂世更多離人,多白骨,多死不瞑目的無辜冤魂。
碧落其實應該慶幸,慶幸她在十年前遇到了慕容衝,沒有成為亂世冤魂中的一縷。
長亭怨 天為垂淚鵑聲苦(五)
她走到外間,披上溼淋淋的蓑衣。
原來渾身半溼著,穿著蓑衣,頗能感覺出蓑衣擋風遮雨的效果;但換了件乾淨的衣裳,再穿入冰冷的蓑衣來,居然會凍得直打哆嗦。
譬如這世間,若一直在苦難中,並不以為那是苦難;而若是習慣了炊金饌玉,再去無法吞糠咽菜,就苦不堪言了。
原來人最畏懼的,不是苦難,而是幸福與苦難間的落差。
皇子、王爺,與供人狎玩的孌童之間,落差到底有多大?
雲碧落不知道。
她只知道,如果連她都覺得做苻堅的女人是痛苦的話,那麼,慕容衝的遭遇,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
生不如死。
對於碧落,愛情已是一種奢侈;對於慕容衝,愛情是什麼?一種絕望的妄想麼?
怎能,又怎忍去怪他,放棄了這種基於無數的家仇國恨間的絕望妄想?
踏離臥房時,碧落聽到慕容衝在裡間慢慢地說:“碧落,相信我,我會去找你。”
碧落回過頭,透過未闔上的門向內張望時,慕容衝還坐在原來的地方,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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