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簷上客(第1/2 頁)
歲杪心事重重地回到玉鸞宮,殿裡本就冷清,他心情不好,殿裡伺候的仙童也不敢說話,越發顯得冷寂和悽清。 歲杪腦子裡反覆迴盪著蕭燼那句哀求的話:“求你可憐可憐我們兄弟,讓我還他一個真相大白,好麼?” 心思越發的煩悶,他在床上煩躁地打了個滾,鬆散紮起的頭髮跟著就亂了,彷彿一隻炸毛的貓,他忽然覺著有些冷,寒意像是從骨髓裡滲出來的一般。 歲杪翻了個身,身上的寒意不見消,反而有種愈演愈烈的徵兆,他愣了一會兒,詢問候在門口的仙童:“今天是什麼日子?” “月中了,君上。”仙童誠惶誠恐地跪在石板上回話,每逢月中,他們神君總要屏退眾人。 今日神君神思不屬,竟然忘了讓他們下去,他們本想按照以往慣例迴避,可神君破天荒地又傳召,他只得硬著頭皮回了,心中叫苦不迭,怎麼偏偏今天輪到他當值,神君知道他沒有按慣例迴避,也不曉得會不會降罪。 但顯然今天的神君心中的憂思讓他連這些都一併忽略了,他赤著腳踩到宮殿下的石板上,從跪著的仙童身邊擦肩而過,帶起一陣冰雪的寒意。 “下去吧,今日都不必伺候了。”他隨口下了命令,眼神都沒有挪動一分,自顧自往宮殿後的湯池去了,聽著歲杪的腳步聲遠去,埋首的仙童才敢抬起頭來,近乎大膽地窺視神君衣衫不整的背影:青絲曳地,腰身修長。 歲杪在宮殿的深處藏了一池暖泉,他避世不出,外人也就不知道這暖泉的存在,畢竟誰能想到,堂堂執掌隆冬的雪神竟然畏寒,每逢月中更是寒氣入骨難耐,只能依靠暖池維持神志。 歲杪褪了繁重的衣裳赤條條地躺進暖池裡,這一池水下有陣眼,專門為驅趕骨子裡的寒意所設,一躺進來,四肢百骸都暖了,平日裡活躍在經絡裡折磨他的寒意也一併沒有了,歲杪舒服地閉著眼睛躺了下去,只露出一個俏麗的腦袋。 只是身體是舒坦了,心裡的憂思卻一點都沒有減少,蕭燼的哀求他並非不動容,或者說,他甚至為蕭月珩感到高興,有這麼一個人為了他的死東奔西走。 可是啊,他對當年的事知曉得一清二楚,卻偏偏什麼都不能說。 歲杪躺在暖池邊上,閉著眼睛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思緒沉到回憶裡。 很多年前,赴月宮殿前有一株丹桂,那時候歲杪還不像現在這樣避世不出,他喜歡在丹桂下同人喝酒,蕭月珩的酒清苦,並不是多麼難得的佳釀,卻意外的醉人,那傢伙總是喝得醉醺醺的。 “歲杪哥哥,你喝醉了。”歲杪當時完全喝醉了,懶洋洋地靠著蕭月珩的腿聽他說話,因為酒的緣故,歲杪整個人暈乎乎的,聞言愣愣地抬頭,不太理解蕭月珩在說什麼:“什麼?” “噗嗤。”見他滿目茫然,蕭月珩輕笑一聲,俯身抵著他的額頭呢喃,“果然是醉了。” “說什麼?”歲杪迷迷糊糊地對上蕭月珩清亮的目光,許是裡頭淺淡的憂愁刺痛了他,他稍微清醒了一些,後者彎眸:“沒什麼。” 頓了頓,蕭月珩似是自言自語,又似乎在跟歲杪告別一般,他也沒管歲杪還醉著,自顧自地說道:“歲杪哥哥,我要走了。” “走?去哪?”歲杪不解,他神志混沌,但勉強還記得蕭燼身死寂滅之地,蕭月珩揹著弒兄的罪名,正被千夫所指,眼下正是風聲鶴唳,蕭月珩無論去哪,都未必有出路。 “不知道呀。”蕭月珩聲音很輕,彷彿風一吹就散了,他手指插在歲杪髮間揉按,避免後者宿醉醒來頭痛,他手指輕輕地按著,眼神卻望著虛空出神,他說,“歲杪哥哥,我好想留下來啊。” 歲杪閉著眼睛靠著蕭月珩休息了一會兒,又清醒了一些,此時聽見後者嘆息的話語,他閉著眼睛想也不想地道:“那就留下來呀。” 聞言,蕭月珩又笑了,只是當時歲杪醉得太厲害了,沒聽出他話裡的悲苦,他說:“歲杪哥哥,這不取決於我,我和阿雪總是要死一個的,但我不想是他。” “歲杪哥哥,你要替我保密啊。”蕭月珩含笑看著仰頭望著他的歲杪,食指放在嘴唇中間,他眼眸哀慼,卻依舊溫順地笑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