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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炮火連天的那段日子裡,大家不能撤離,只能日夜堅守,吃睡都在戰壕。那一仗發生在梅雨季,天氣不好,戰壕裡積著髒水,蟲和老鼠從一頭遊向另一頭,逃命似的,而士兵們沒它們自由,只能泡在裡面,眼睜睜看著自己從腳腐爛到小腿。
起初,戰壕是他們作戰的地方,可隨著戰事逐漸激烈,那道道深坑便成了墳坑。
「戰爭」這兩個字,要寫出來,一定是血色的,打仗不可能不死人。
他們每一次的損失都很慘重,尤其那一仗,顧終南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可看著那片碎肢殘骸,他不害怕,只是憤怒。恰時風雨又起,他踩著被血染紅了的土堆一步步走著,好不容易才找到幾個活人。
然而,其中有兩個,他們在被找到的時候確實活著,卻沒有撐到援兵過來。
他們便是那對兄弟。
顧終南握著火機,視線有些模糊。
他還記得被風雨席捲起來的灰土是怎麼往人臉上拍的,它們真迷眼睛,迷得人眼睛發疼。
他彷彿又回到了那時,從那漢子手上接過火機。
這隻火機很好看,很貴,但當兵沒幾個錢,也不曉得他們是省吃儉用了多久才存下來的。
他們叫他幫忙帶給家裡的老孃。
但是,亂世裡,哪有家。
等戰事平息,顧終南好不容易按照地址找過去,那個村子已經被燒光了,一個活人都沒留下,自然,他也沒能完成那對兄弟的遺願。
這隻火機便也就一直跟著他,直到今天。
2
走廊的盡頭傳來腳步聲,那人原先走得很快,趕路似的,卻在看見顧終南的那一刻慢了下來,有光在他的眼鏡上一閃而過。
&ldo;這位先生,請問您是?&rdo;
從回憶裡抽身,顧終南抬起眼睛。在他眼前的是個中年男人,一身西裝配著細邊眼鏡,頭髮整齊,像是抹了油,看上去斯斯文文,只是身材有些發福。
&ldo;顧終南。&rdo;
沒一句廢話,顧終南報了個名字。
來人微愣,很快笑了笑:&ldo;原來是顧少將,少將今天在這兒做什麼?&rdo;
顧終南瞥中年男人一眼:&ldo;不做什麼。&rdo;他幾步走到了門前,守護著什麼似的,&ldo;你是誰?&rdo;
&ldo;哦,對,我還沒自我介紹呢。&rdo;中年男人伸手,&ldo;我是長津大學的副校長,姓張,弓長張,張烏酉。&rdo;
在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顧終南微頓,想到了什麼。
他低了低眼睛,看一眼那隻手。
有些人生來自帶傲氣,即便只是垂眼,也給人感覺是在鄙夷些什麼,不好接近。過了會兒,張副校長見顧終南還沒動靜,正想把手收回去,就看見顧終南伸手與他輕握了一下。
&ldo;副校長習慣用左手?&rdo;
&ldo;對,小時候就這麼著,家裡沒留神,等長大已經改不過來了。&rdo;
顧終南輕輕挑眉,沒說什麼。
而他身後的門在這時被人從裡開啟。
陸青崖的眼睛比早上來的時候更紅,臉色也紅,倒是有血色了,只是這血色是哭出來的,所以並不精神。
&ldo;青崖?&rdo;張副校長似是震驚。
因為看著陸青崖,顧終南沒注意到副校長的表情,只知道,在他回頭時候,那張臉上帶著的是長者的關切。
張副校長往門裡看一眼,很快又將目光放回她的身上:&ldo;你怎麼在這兒?唉……&rdo;
他拍拍陸青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