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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四月初的第一個星期,因為老柳出現的頭天晚上,孫依依按時過來拿錢。她總是在每月的第一週來找範鳴遠,具體星期幾不一定。
春夜的月光透過窗紗照進臥室,範鳴遠豎起枕頭,坐在床頭抽菸鬥。
孫依依一臉不高興,從被子裡伸出手,揮來揮去扇著煙霧。
她氣狠狠地埋怨,說白勇一定躲在某個地方享受生活,同某個女人呆在一起。
「嘿,像你這樣?」 範鳴遠冷笑。
這句話激怒了孫依依,她猛地起身,毫不留情地踩著範鳴遠的腿下床。
範鳴遠疼得嗷嗷直叫。
孫依依穿戴整齊,拿上範鳴遠準備好的幾疊鈔票,一言不發摔上門走了。
第二天下午,麗莎不知看了什麼劇,板著臉叫範鳴遠送她一束山茶花,要白色的。
因為昨晚同孫依依見過面,範鳴遠心裡發虛,便順著麗莎的意思,笑嘻嘻出去給她買花。
找了幾家花店都沒有山茶花,只好買了一束白玫瑰。捧著鮮花回到酒吧,他一眼看見坐在高腳椅上的男人。
範鳴遠也許不記得老柳的名字,卻不會忘記那張瘦削凹陷的臉。
他懷疑老柳是吸毒人員,不過老柳從吧檯前站起身打招呼,順便脫下黑色外套,露出了短袖t恤下健壯的胳膊。
範鳴遠提著的心這才稍微放下。吸毒的爛仔,不太可能長期堅持力量訓練,練出這樣的腱子肉。
老柳紅著眼睛問範鳴遠,白勇到底去了哪裡。
這倒讓範鳴遠有些意外,白勇失蹤了一個多月,大家都認為白勇故意躲在什麼地方玩失蹤,連孫依依都這樣認為。
老柳卻急成這副模樣,好像白勇死了似的。
範鳴遠安慰老柳,說白勇很快就會回來的,盛大的五月音樂節,白勇怎麼會錯過呢!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突然有耐心安慰別人,他連孫依依都沒安慰過半句。
也許老柳看起來實在太著急,現在想來,就好像那時老柳已經知道,白勇不會再回來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你仔細想想,老柳當時的狀態。」 閻冬城盯著範鳴遠的臉。
「狀態不太好,」 範鳴遠搖頭,「他很著急的樣子,說話顛三倒四,還兇巴巴審問我。」
「審問你?」
「就像你們警察問話一樣,問我昨天幹些什麼,人在哪裡,前天呢,大前天呢……囉裡囉唆,要不是看在白勇的份上,我都不想搭理他。」
「他懷疑你?」
「鬼曉得!我感覺啊,去年那個時候,老柳就認定白勇已經死了。」 見閻冬城一直追問老柳的事,範鳴遠語氣輕鬆了許多。
「去年四月初,白勇剛失蹤沒多久,老柳就認定白勇已經死了?為什麼呢?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這個嘛……稍等。」
範鳴遠起身去吧檯取酒,心裡禁不住有些得意。
自己常年混跡江湖,也不是白混的,見多識廣閱人無數,這不是,連刑警都客氣地請教他的看法。
他長出一口氣,開啟冰櫃取出冰塊,拿了瓶威士忌和幾隻酒杯,邁著穩健的步伐回到桌前。
第十二章
「我覺得吧,」 範鳴遠放下玻璃酒杯,往杯中裝冰塊,「老柳這個人嫌疑很大。」
「哦?」 閻冬城專注地望著範鳴遠,鼓勵他說下去。
「你們千萬別誤會哈,我同老柳往日無冤,近日無讎,我本來都不認識他,是他自己跑來找我問白勇的事……」
他坐下,舉杯向閻冬城和王銳示意,仰頭喝下半杯烈酒。
「沒錯,是他自己找上你。」 閻冬城晃動杯中的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