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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即便七八年過去了,仍有層出不窮的人期盼著能同陸相結親。再加上陸相的一兒一女年歲都漸漸大了,長女陸幼筠更是轉眼就到了及笄之齡,打起兒女親家主意的人也不在少數。
陸家跟連家在京裡應當都算是新貴,根基遠不如段家、蘇家之流站得穩當,按理來說應當走得近些才是。
可若生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同陸幼筠絲毫沒有交集,陸家跟連家的關係好像也僅僅只是點頭之交,從未深入交好過。
思忖間,她聽見陸幼筠接著笑道:“阿九莫不是見過家父?”
“筠姐姐說笑,”若生搖了搖頭,亦彎起了眉眼,“我哪有機遇得見陸伯父。”
她學著陸幼筠方才的從善如流,笑吟吟將原先稱呼的“陸相”改口成了“陸伯父”,然而隱在袖中的那隻手卻禁不住握成了一個拳頭,指甲嵌入掌心皮肉,似疼似辣。
曾幾何時,她以為自己來日若得機會重逢這些人,必能坦然面對。
可真到了這個時候,一切就都成了空。
心底裡,她反反覆覆問著自己。
怎麼會是她?怎麼會是陸相陸立展的女兒?
玉寅他,又是如何同陸相的女兒走到一塊的?!
思緒雜亂,紛沓而至。
宣明二十一年,連家沒落,父親離她而去,從此天人兩隔。她同繼母朱氏並幼弟若陵被四叔驅出平康坊的祖宅,流落市井,輾轉求生。她一夜長大,再不復從前。昏黃銅鏡下的容顏依舊年輕嬌美,可她年不過十六,便已華髮早生。
她猶記得,繼母初見她一頭青絲間夾雜著的數根銀白髮絲時,潸然落下的眼淚。
可繼母又何嘗不是如此?
昔年還未滿二十五歲的她,短短數日便有如老嫗,鬢已星星也。饒是若陵,也似乎長大了些。
那時她站在破敗的小院一角里想,事情斷不會再壞下去了。她會代替父親教養若陵,照顧朱氏,會如他過去期盼的那樣變成一個孝順的孩子,一個可親的長姐。
綠蕉彼時也還好好的活著。
忠心耿耿,跟在她們身邊,不離也不棄。
若陵很喜歡她,總纏著喊綠蕉姐姐,任綠蕉怎麼說您是主子,不能喊奴婢為姐姐,他就是不聽。
若生偶然聽見兩回,心下反倒高興,都到了這個時候哪裡還需要講究什麼主僕?她便琢磨著不如讓朱氏認了綠蕉為義女……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四叔卻派人來尋她了。
他前腳才將她們趕出了平康坊,後腳就巴巴地來找她回去。
回去做什麼?
來人咧著嘴笑,四爺尋了門好親事,特地吩咐小的來恭請三姑娘回去。
好親事?
打扮打扮送去給人做妾!可真真是天大的一門好親!
綠蕉氣極,那麼個好脾氣的人,當場就啐了那人一口,擋在她面前罵道:“與人做妾算是結的哪門子親?呸!他不要臉,姑娘可還是要的!”
可話音還吊在那,一把劍就洞穿了綠蕉的心口。
朱氏尖叫,捂著若陵的眼睛瑟瑟發抖。
若生兩耳卻是“嗡——”的一聲,再聽不見旁的了。
她往前衝,想要扶住綠蕉,可綠蕉卻先她一步倒在了地上。
那血啊,淙淙地流。
若生從來也沒見過這麼多的血,不管她怎麼捂都捂不住,沿著她的指縫拼命地往外淌,滾燙滾燙的,像是要把她按在綠蕉心口上的手都給燙熟了。綠蕉的身子卻越來越冷,終於冷成了一塊冰。
盛夏的風熱騰騰的。
綠蕉卻再也暖不回來了。
她至今都還記得,那一日被四叔派來的人,手持染血的長劍,眯著眼睛笑得猥瑣無恥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