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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王生對客人謝了個不是,討些酒飯與他吃了,又拿出白絹一匹與他,權為調理之資。那客人回嗔作喜,稱謝一聲,望著渡口去了。若是王生有未卜先知的法術,慌忙向前攔腰住,扯將轉來,就養他在家半年兩個月,也是情願,不到得惹出飛來橫禍,只因這一去,有分教:
雙手撒開金線網,從中釣出是非來。
那王生見已去,心頭尚自跳一個不住。走進房裡與妻子說了,道:“幾乎做出一場大事來。僥倖!僥倖!”此時天已晚了,劉氏便叫丫環擺上幾樣菜蔬,燙熱酒與王生壓驚。飲過數杯,只聞得外邊叩門聲甚急,王生又吃一驚,掌燈出來看時,卻是渡頭船家週四手中拿了白絹、竹籃,倉倉皇皇對王生說道:“相公,你的禍事到了。如何做出這人命來?”唬得王生面如土色,只得再問緣由。週四道:“相公可認得白絹、竹籃麼?”王生看了道:“今日有個湖州的賣姜客人到我家來,這白絹是我送他的,這竹籃正是他盛姜之物,如何卻在你處?”週四道:“下晝時節,是有一個湖州姓呂的客人,叫我的船過渡,到得船中,痰火病大發,將次危了,告訴我道被相公打壞了,他就把白絹、竹籃交付與我做個證據,要我替他告官,又要我到湖州去報他家屬,前來伸冤討命。說罷,瞑目死了。如今屍骸尚在船。船已撐在門首河頭了,且請相公自到船中看看,憑相公如何區處!”
王生聽了,驚得目睜口呆,手麻腳軟,心頭恰像有個小鹿兒撞來撞去的,口裡還只得硬著膽道:“那有此話?”背地教人走到船裡看時,果然有一個死屍骸。王生是虛心病的,慌了手腳,跑進房中與劉氏說知。劉氏道:“如何是好?”王生道:“如今事到頭來,說不得了。只是買求船家,要他乘此暮夜將屍首設法過了,方可無事。”王生便將碎銀一包約有二十多兩袖在手中,出來對船家說道:“家長不要聲張,我與你從長計議。事體是我自做得不是了,卻是出於無心的。你我同是溫州人,也須有些鄉里之情,何苦倒為著別處人報仇!況且報得仇來與你何益?不如不要提起,待我出些謝禮與你,求你把此屍載到別處拋棄了,黑夜裡誰人知道?”船家道:“拋棄在那裡?倘若明日有認出來,追究根原,連我也不得乾淨。”王生道:“離此不數里,就是我先父的墳塋,極是僻靜,你也是認得的。乘此暮夜無人,就煩你船載到那裡,悄悄地埋了,人不知,鬼不覺。”週四道:“相公的說話甚是有理,卻怎麼樣謝我?”王生將手中之物出來與他,船家嫌少道:“一條人命,難道只值得這些些銀子?今日湊巧,死在我船中,也是天與我的一場小富貴。一百兩銀子是少不得的。”王生只要完事,不敢違拗,點點頭,進去了一會,將那些現銀及衣裳首飾之類,取出來遞與週四道:“這些東西,約莫有六十金了。家下貧寒,望你將就包容罷了。”週四見有許多東西,便自口軟了,道:“罷了,罷了。相公是讀書之人,只要時常看覷我就是,不敢計較。”王生此時是情急的,正是:得他心肯日,是我運通時。心中已自放下幾分,又擺出酒與船家吃了。隨即叫過兩個家人,分付他尋了鋤頭、鐵耙之類。內中一個家人姓胡,因他為人兇狠,有些力氣,都稱他做胡阿虎。當下一一都完備了,一同下船到墳上來,揀一塊空地,掘開泥土,將屍首埋藏已畢,又一同上船回家裡來。整整弄了一夜,漸漸東方已發白了,隨即又請船家吃了早飯,作別而去。王生教家人關了大門,各自散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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