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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揉眼睛,前面什麼都沒有,樹影婆娑,枝葉紛披,裡面卻並未藏著一隻威風凜凜的百獸之王。
「別看了,沒什麼老虎,」穆瘸子滿不在乎笑了一下,「這聲音經常出現,一開始,我和寶田也會被嚇到,後來發現,根本就是紙糊的老虎,虛張聲勢。」
穆小午蹙著眉看他,「這聲音我也聽到過,就是因為它,我和子邁才到迷霧中去的,可也是一無所獲,」她輕咬嘴唇,凝神考慮半晌,又對穆瘸子道,「你們監視阿恩,可曾發現什麼異常了嗎?」
穆瘸子噘著嘴搖頭,「說來也怪,每次我和寶田到林子中來,就總有別的事情將我們引開,比如,虎嘯,再比如,」他乾笑一聲,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著說,「我和寶田還會在這片林子裡迷路,有一次左轉右轉都找不到方向,費了半天勁才找到阿恩家。」
「迷路。」穆小午輕聲說出這兩個字,覺得手指被掐了一下,扭頭去看旁邊的趙子邁時,見他眨巴著眼睛看著自己,便沖他心領神會地一笑。
「所以你們什麼也沒發現?」
「沒有,」寶田將話接過來,他墊著腳,用一隻手幫趙子邁擋住上方滑下來的雨滴,一邊沖穆小午道,「不過阿恩真的挺可憐的,他娘那副樣子,他一個還沒成年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
「孔雀膽不管用了?」
寶田輕嘆一口氣,「身體另說,但是這裡,」他指指自己的腦袋,輕輕搖頭,「她好像有點糊塗了,一直在發抖,蜷在角落裡,總說有人要害她。穆姑娘,我以前聽人說,人要死的時候,會看到黑白無常來接自己,你說,阿恩的娘這麼怕,是不是也是因為看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呸呸呸,你怎麼知道人家要死了,小孩子別亂說話。」
穆瘸子照寶田腦袋頂拍了一下,拍得他縮起脖子,吐了吐舌頭,「身子臭成那樣,精神看起來很不濟,還能有多少日子?」
「子邁,你在想什麼?」穆小午見趙子邁抿著嘴唇發呆,笑了一下,偏頭看他。
「沒什麼,」他搖搖頭,臉上帶著一絲自責,「方才好像想起了什麼,但是那個念頭一閃而過,就像小鳥一樣,一下子飛走了,再想去追,卻怎麼都追不上了。」
記憶就像流沙,越想抓就越抓不住,這感覺,她懂。於是盯住趙子邁的眼睛,溫溫柔柔地一笑,「別焦急,記不起也沒什麼的,過段時間,說不定小鳥就自己飛回來了。」
「別鳥不鳥的了,」穆瘸子最看不得這兩人肉麻,手朝前一指,目光穿透層枝疊葉,「阿恩的娘好像真的沒熬過去這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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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戒
阿恩拖著一個黑色的布卷從屋裡出來,走到外面,他先從高腳屋跳到地上,然後小心翼翼將那布卷抗在肩上,深一腳淺一腳朝屋後走去。
穆小午認得那塊布,阿恩的母親曾在它上面呻吟謾罵,將最汙穢不堪的語言,全部投向自己的兒子。
鋤頭落在潮濕的土地上,輕輕鬆鬆便刨出一個大坑,阿恩握住那根比他還要高的鋤頭上下翻飛著刨土,一下又一下,泥土飛濺到他瀑布一般的頭髮上,沾到他濃密的睫毛上,在他潔白如玉的臉頰上畫出幾道抽象的印子來,他卻一點都察覺不到似的,只機械地揮動著手臂,將前面的那個坑擴大、耕深。
他聽到了身後細碎的腳步聲,扶著膝蓋回頭,未束起來的長髮從額前落下,遮住那張純白的臉孔,只露出一雙寒星似的眼睛。
「阿恩。」穆小午叫他的名字。
「她死了,解脫了。」阿恩直起身子,似笑非笑,長發披落下來,像一匹滑溜溜的緞子。
按照真臘的風俗,人逝世後,要點燃一對千古燭,放在死者的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