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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姆媽」
「你怕我嗎?」嘴角朝兩邊延展,她對兒子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你不用怕的,因為,你也和我一樣總有一天,你也會殺人,你不會再被他們矇騙,你會知道,人,比妖怪歹毒得多,可怕得多」
這是一句詛咒,一劑毒藥,從那一刻起,種子種下,開始生根發芽。許多許多年後,久到阿恩已經已經快要忘記了自己本來的名字,他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天,只不過那時,他已不再像兒時那般天真,認為自己可以不遵循命運的軌跡,認為自己可以驕傲地叛逆著,走上自己選擇的路。
可當時,他還天真地不願認命,哪怕在親眼看到母親吃掉了父親,他也覺得自己和她是不同的。哪怕,心底的殺欲總是蠢蠢欲動,甚至,還不時冒出頭來,在暗處凝視著他,扯住他的手腳,命令他順從,逼他臣服。
他反抗過,雖然無比艱難,但是盡力了。
嗜血的種子在心中噗噗跳動,哪怕砸裂碾碎,還是會囂張地生長,鑽到他每一寸骨血中。
他壓不住它,幸運的是,他找到了另外一條路:如果註定要殺生,那麼,殺死傷人的惡畜和妖怪,罪孽是不是會小一點?為民除害,心裡的負擔是不是會輕一點?
他是這麼想的,也這麼做了,他殺死了企圖攻擊孩子的長蛇,殺死了林子裡的野獸和妖怪,可是,心底那個洞卻還是沒辦法填滿,反而越來越深。空虛每天都在折磨著他,將他啃得體無完膚,饑渴難耐。
怎麼辦?
每一片靈魂都在顫抖,每一寸肌膚都在灼燒,他想殺人。瞳孔中在多年前母親殺死父親時,映進去的那片血紅,原來從未消退過,它順流而下,滲進他的心口,他的經脈,他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
他快抗不過去了。
「你忍不住了?我也曾經和你一樣,被人的花言巧語蠱惑,極力地模仿他們,想把自己變成他們,把他們的偽善當成真正的善良。現在我才知我錯了,大錯特錯,他們每天都在殺人,不像我們這麼傻,用尖牙,用利刃,他們是在人心上磨刀、刺針,他們,遠比我們殘忍得多。」
阿恩的母親一遍遍地重複著這些他早已聽得厭煩透頂的話,可是這一次,他卻第一次聽懂了,因為就在方才,他從孔雀的利喙下救出了一個女孩兒,那女孩兒為了自己活命,把親姐姐五花大綁關在婚房中。
「宰一隻孔雀有什麼用?這畜生的血解不了渴,也解不了恨。」
「它能救你的命。」
「我的命?哈哈,我留著這條爛命做什麼?還不如趁早死了,倒是解脫。」
「解脫解脫,一天到晚說這些,你不煩我早就煩了。」
這是阿恩第一次頂撞自己的母親,他今天心煩氣躁,一股熱流憋在心裡,如巖漿一般,沸起氣泡。他不想再聽她的那番道理,只想一個人待著,所以離了家,走出林子,踏上空無一人的街道。
事後,在他將素緹的屍身掛上臥佛的手臂時,阿恩曾經想過:如果他今晚沒有遇上素緹,如果沒有聽到她對自己說,她絲毫沒有愧疚,只對自己的哥哥和家人感到失望,他會不會在心底熱流的鼓譟下,隨手扯了根氣根纏住她的脖子。
可是世上沒有如果,只有因果,素緹死在他的手上,因為她的自私,阿忠也死在他的手上,因為他的殘暴,至於另外一個,自然是因為他年輕時犯下的那些不可饒恕的之罪。
阿恩是這麼安慰自己的,這些人都該死,他殺他們,不過是在為民除害,不過是為了讓好人能活在陽光下,不被陰霾籠罩。
可是,在親手將他們掛在臥佛手臂上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那股來自心底的興奮,像有無數的小鳥歌唱著,從心房上起飛。這是他夢寐以求的感覺,他可以騙得了任何人,卻獨獨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