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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琛全身冷汗地從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他的臉頰上掛著淚,眼前不斷閃過利爪、尖齒、死竹、爛筍,還有一雙盛滿屠戮之意的綠瞳。
腹部躁動不已,筍兒焦灼地扭著小身子,怎麼也不願安靜。
他反覆告訴自己別怕,這只是一場夢,是下午的畏懼太強烈,才織作一場駭人的噩夢來驚嚇他。可是……太真切了,狸妖周身的邪氣近在咫尺,一寸一寸朝他逼近,霧氣似地裹住了身體。
不,不單單是夢。
這是一次警告,警告他此刻的陸宅裡,那隻狸妖正在四處遊蕩,翻找著一草一木,企圖搜出他的原身。
晏琛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忽然意識到狸妖下午為什麼不殺他了‐‐它在等夜晚降臨,等陸宅變作一潭漆黑的死水,才能揪出水底某一縷發光的水草。
夜幕中的竹身,永遠泛著一團朦朧的幽芒,呈現玉雕的模樣,這是晏琛掩蓋不了的痕跡。
從前他不怕,是以為府中沒有其他妖物,那一抹靈光,凡人是看不見的。
但妖能看見!
這意味著,他所夢見的一切慘烈而血腥的景象,都會在未知的某個時刻成真。也許是一個時辰之後,也許是一刻鐘之後,也許……那隻狸妖已經拐進了竹庭,正在慢吞吞地打磨利爪。
晏琛的面色登時變得慘白,一把捂住了嘴唇,不讓驚恐的尖叫從指縫中漏出。
要冷靜,要冷靜。
還來得及,他還有自救的辦法‐‐給陸桓城下一道夢屏,取出他的鮮血,趕去竹庭,做一道牢靠的血屏。
晏琛太害怕,手指劇烈發顫,反覆試了十多次才搭出一個搖搖欲墜的夢境,勉強將陸桓城罩住。又從櫥櫃裡拿來一把匕首,小心割破陸桓城的指尖,用力擠壓,把鮮血一滴一滴灌入了袖珍的小瓷瓶。
每一滴的間隔,都冗長得不可思議。
彷彿是一根寒冬臘月不肯融化的冰稜,熬過了整個漫長的冬天,才在稜尖上凝出一滴水。
在等待的過程中,晏琛漸漸感到手臂開始疼痛,鋒利的刀刃在面板上割出血口,一道一道,密密麻麻地堆疊。他顫得厲害,慌忙低頭叼開衣袖去看‐‐手臂毫髮無傷,既沒有傷口,也沒有流血,可疼痛分毫不減。
他終於明白過來,這是臆想的疼痛,如同掙脫不掉的夢魘。
臆痛在加劇,最後蔓延到了肩膀和整片後背。阿玄在夢裡割了他足足兩百一十九刀,每一刀都真切地劃在身上,真切地引發疼痛。
等終於積滿小半瓶血的時候,晏琛已經疼得近乎虛脫。
但他沒有時間休息。
他用青紫的嘴唇吮去了陸桓城指尖殘餘的血珠,把那隻發冷的手放回被褥,擦淨匕首,藏進櫥櫃,然後捧著救命的小瓷瓶奔出了藕花小苑。
晏琛急匆匆趕到竹庭時,裡面空無一人。
他微微鬆了口氣,卻一秒也不敢耽擱,扶著竹身跪到地上,開啟木塞,手指蘸取少許血液,在四周的泥土裡印出了一圈護障的輪廓。
這圈輪廓很寬廣,不但罩住了筍兒,還罩住了他頭頂的每一片葉子。
根基既成,方可落障。
染血的指尖在空中劃過,細碎血珠漂浮於眼前,勾勒出一張星象盤旋、天地合擁的護符。晏琛將這護符平鋪於血印之上,覆住泥土表面,緩緩注入自身靈氣,便見薄薄的一頁護符迅速充盈膨脹,聚成一座清光流淌、紋路繁瑣的靈障,把青竹和小筍安穩地罩在了裡頭。
這一座靈障,耗去了晏琛近乎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