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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鶴睜開了眼睛。
他有一雙很黑很亮的眼睛,特別乾淨,平時總是帶著笑,從不把自己的難過告知別人,而現在,這雙眼睛黯淡無神,當時他在比賽,突然心口一陣劇痛,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那裡白淨光潔,並沒有傷口,而且已經不疼了。
宋清鶴茫然抬起頭,他生得好看,又像已經去世的母親虞皖,落淚時令人心痛。
宋星延最疼這個弟弟,可能是沒了妹妹的緣故,他對宋清鶴保護欲很強,但宋清鶴並不是個愛哭的人,此時卻像個小孩一樣坐在病床上淚流不止:「哥……爸……她不在了,我能感受到……她不在了……」
「咚」的一聲,是外婆經受不住打擊暈倒的聲音。
宋清鶴看著自己的左手,右手狠狠攥住手腕,雙胞胎之間的牽繫已經被斬斷,他再也無法感覺到任何來自孿生姐姐的情緒,這與過去那十年的平靜不一樣,是一種恐怖的、巨大的荒蕪,他清楚地知道,她一定是不在這個世界上,彼此之間才沒有了心靈感應。
她死了。
宋季同不顧小兒子臉色慘白,上去攥住他的肩膀,眼底充血:「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怎麼可能?!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宋星延也踉蹌著站不穩,他惶然地抬起手摸了把臉,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面。
虞玟努力壓抑著哭腔,扶著暈倒的母親,宋清鶴像是丟了魂一樣,他舉起左手:「這裡好疼,好疼好疼……」
但他的手腕上又分明什麼傷痕也沒有。
「不會的!」宋老太太怒道,「不可能!她還沒有回家,我可憐的寶寶——」
出生後沒幾天就被抱走的孩子,還沒來得及取名字,他們一直堅信能找到她,會帶她回家,到那時候再給她取世界上最可愛的名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們從未停止尋找她,為何會是這樣的結局?
宋清鶴失魂落魄,他從很小的時候便會感到疼痛,有時疼得渾身發抖,在地上打滾,那時家裡人不知道是為什麼,以為他生了病,直到後來才意識到,那樣的痛苦並不是病,而是來自於他杳無音訊的雙胞胎姐姐。
因為她在痛,所以他才會感受到那種痛。
她在哪裡呢?
會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呢?
宋清鶴每每想到這裡,就覺得無比難過,他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承受著相似的痛苦,那麼她呢?她還好嗎?
但飢餓、恐懼、疼痛、迷茫……這些都不是宋清鶴最怕的,在十五歲之前,他每天都在這樣的感覺中度日,為了不讓她更疼,他努力讓自己做一個基本沒有情緒起伏的人,不要影響到她,直到十五歲的某一天,飢餓、恐懼、疼痛、迷茫之上,又新增了令人極度作嘔的撕裂與絕望,以及,無邊無際的怨恨。
她遭遇了女孩子最不該遭遇的事情,而他無能為力,因為他連她在哪裡都不知道。
那一天,宋清鶴嚎啕大哭,但他的哭泣並沒有阻止悲劇的發生,之後的三年,這樣的痛從沒有消失,而黑暗與怨恨,也一點一點加深,她整個人都壞掉了。
在他錦衣玉食的生活著,享受他人的追捧討好時,她在苦難中掙扎。
這樣的心靈感應在十八歲之後慢慢變少,他能夠感覺到她開始變得平靜,不知道她遇到了什麼樣的人,發生了什麼樣的事,又在做什麼,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現在過得怎麼樣了呢?
再之後的十年,他很少感受到她的情緒了,只有偶爾會有難以喘息的窒息感發生,像是身處無邊牢籠,被冰冷的海水一點一點漫過頭頂,那種強烈的窒息,讓宋清鶴滿身大汗、無法呼吸。
但即便那樣,他也願意承受,因為她還活著,還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等待著家人從天而降,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