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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沒防備……”子釋心想,“世上叫我這樣忘了提防牽動心神的人可少得很……”這話卻不說出來,只道,“我看你幾樣功夫裡頭,恐怕要數箭術第一。拳腳刀法大概也算厲害罷,可沒覺出有這種境界……”
長生心頭大震。手中動作稍停了停,又不動聲色繼續。口裡接了一句:“我還以為你會說書法第一。”
子釋笑:“好,書法第一。”
面前的笑容溫柔和煦。長生忽然很想抱著他痛哭一場。忍得骨節咯吱作響,卻只有自己聽得見。緩緩道:“身子剛好一點,該睡睡,該吃吃。有空不如陪我寫寫字,替子歸澆澆花,其他勞神費力的事就別摻乎了……”
這腔調,這語氣,真有一家之主的派頭。子釋乖乖點頭:“好好好,是是是。”
自此之後,子歸潛心習武,長生認真練字。
子周因為射箭比不上妹妹,拳腳刀法也不過仗著力氣大佔點兒便宜,所以在經史方面更加刻苦鑽研,每日裡纏著子釋問難不休。
有時候當大哥的心情不錯,上下幾千年,縱橫數萬裡,漫無邊際陪著他扯。每當這時,長生也不寫字了,加入進來幫子周抬槓。
三個人爭論的場面相當詭異:往往過程槍林彈雨硝煙瀰漫,結果卻雲消霧散和樂融融。中間兩個大的偶爾夾雜點兒眉來眼去暗渡陳倉,小的那個稀裡糊塗歪打正著……談經論史之餘,平添幾分香豔滑稽。
有時候被纏的不耐煩,子釋就瞪眼:“李子周你怎的恁般煞風景?你看看外頭:“風煙俱淨,天山共色。奇山異水,天下獨絕。”正該“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綸世務者,窺谷忘反”……成天仁義道德三綱五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也不嫌累?去,就以谷中寒潭溫泉為題,用“陽”字韻,魚烤熟之前,作一首七絕來。”
對於大哥這種間歇性刁難症,男孩兒習以為常,十分大度的不予計較。只嘟噥一句:“又是我一個人作詩,大哥真偏心……”
子釋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我是老大我說了算,作不出來沒得魚吃……”
長生跟著他出了洞口,兩人搭手生火烤魚。
子釋吃得不多,花樣不少。這一回的魚是先拿杜蘅紫蘇搗汁醃過的,架在火上異香撲鼻。
長生隨手抓起剩下的魚餌塞進嘴裡。蟲子烤熟了黃澄澄香噴噴,子釋將之作為上佳休閒零食隆重推薦給另外三人。那師徒三人起初疑惑排斥,後來卻欲罷不能。唯獨當初做廣告的這個無論如何不肯親身實踐。
手裡翻著串魚的竹籤,長生道:“你既要他息了戾天之心,忘卻經綸世務,又何必教他這許多?說到底,終究口是心非……”
“你看出來也就罷了,非要說得這麼明白叫我難受做什麼……”子釋往火裡添了幾根枯竹子——四人收集了折斷的竹枝散落的竹葉晾乾當柴燒。
長生無語,“嘿”一聲,沒了下文。
沉默。
竹子燒得“噼啪”作響。每當魚油滴下去,一縷火焰便帶著黑煙高高竄起,隨著一股焦香,又轉眼消失。
子釋望著火苗出了會兒神,開口道:“就連花照白那樣的人,也曾說“人生識字憂患始,姓名初記便可休”。但是,別說他言行不一,你可知道,即使像吳宗橋那般飽經憂患,也始終孜孜於著書立說。他顛沛流離二十年,留下經義註疏二十卷。《九死南行記》不過是苦心孤詣之餘的遣懷之作罷了……”
嚴肅起來,嘆口氣:“我雖然不在乎,卻不忍斷了前輩斯文道統。子周他……天生就是合格的聖門弟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恐怕……有他的路要走。我自己不思進取,終歸無權逼他自甘碌碌……”
長生想:“原來他看得這樣通透,如此用心良苦。”手裡幾條魚烤得差不多,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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