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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各人抽了韻腳籤子,分紙取筆坐定。宮娥捧著琺琅水晶大沙漏立在一旁,約定兩刻鐘為限。內侍們散立在席間,隨時把完成的作品呈給皇帝。
白戰作詩,費的功夫自然多些。有人想在御前顯示自己才思敏捷,飛快湊足四句,交給內侍呈上去。這些個吟詠春桂的白戰體,陳言俗調是少了,然而要麼佶屈聱牙,要麼矯揉造作,要麼牽強附會,可堪入目的就沒有幾首。趙琚一面看一面搖頭,隨手遞給身邊泰王定王和國舅傳閱。
張庭蘭待眾人差不多都寫完了,才呈上自己的一首七絕。趙琚看罷,連聲稱讚:“不錯不錯。”轉頭對坐在寧書源下首的張憲博道,“張愛卿,令郎銳意才思,別出機杼,“雛鳳清於老鳳聲”啊。”說著,命內侍當眾誦讀。
張庭蘭這首七絕《詠春桂》,寫的是:
“珠碎玲瓏墮地來,
秋光佔盡在瑤臺。
人間天子重清氣,
報與桃梨一處開。”
四句話流利清爽,不但道出了春桂的特點,且含蓄蘊藉大拍了一把萬歲爺的馬屁。怪不得皇帝看到賞心悅目。
他這首一出,其他沒寫完的都摳摳縮縮不敢往上呈了,紛紛表示張侍郎才調高絕,無與倫比,自己不敢獻醜。子周心不在此,跟著順勢藏拙,也不覺得沒面子。
子釋面前白紙一張,根本沒打算湊趣。心中淡淡冷笑:這場戲只怕是張氏父子早就預備好了的,要在皇帝面前露臉。餘光瞥見寧書源神色,並不十分暢快。想起寧家的孫子也在坐,難怪了。不再理會他人,端起手邊嵌玉琉璃杯——雖說只有半盅白開水,藉著之前那壺酒的微醺之意,照樣喝得有滋有味。
張庭蘭瞟他一眼,忽向皇帝道:“陛下,微臣聽聞蘭臺令李大人胸懷錦繡,滿腹珠璣,不知有何佳句?”
趙琚順著他視線一看,這個李免,又不知神遊何方去了。敲著桌子叫了一聲:“李愛卿!”
子釋最近被皇帝這麼叫習慣了,慢騰騰站出來:“微臣在。”
“李愛卿想什麼呢?”
“陛下,微臣適才在想……這“錯春”酒,錯春錯春,真是好名字。不知是雕鏤春光?還是誤了春光?”
趙琚被他問住了,不由自主道:“嗯,到底是雕鏤春光呢,還是誤了春光?當初取名的人,只怕有滿肚子心事……”
二人都入了境,怔怔的對望著。君臣兩個一塊兒發痴,把其他人全晾在旁邊。
張庭蘭心裡別提多鬱悶了。這李免渾身上下都是天然脫俗之氣,舉手投足,說話動作,叫人覺著處處不可狎,又似乎無處不可親。一開口就抓走了萬歲爺的心,把自己佳作拋到了九霄雲外。不過,這麼一個可人兒,怎麼跟了傅楚卿那俗物……咳,現在不是琢磨這個的時候。大著膽子開口:“陛下,臣等還盼著聽李大人的好詩呢!”
“啊,是。李愛卿,朕也很想聽聽你寫了什麼。”
“微臣遵旨。”
子釋正要回到自己案前坐下,安宸已經雙手捧著筆過來,將他引到放置韻籤的大書案前,鋪好紙伺候著。
指尖傳來象牙筆管沁人的涼意。抬頭看看翡翠樹葉間一簇簇金屑銀珠,忽化作星星點點的火苗,在心中灼灼燃燒:剎那間多少縱任痴狂翻騰而起,多少幽愁暗恨傾洩而出……
就用先頭拈到的韻腳,提起筆唰唰也寫了一首七絕《詠春桂》。
趙琚從安宸手裡接過去,先讚了一句:“好字!李愛卿,原來你平時都不捨得把這筆清明體露出來,盡委屈朕瞧那死氣沉沉的還真小楷。”看兩眼,忍不住就唸出了聲:
“幽姿別樣暗傾城,
心事東君未玉成。
但逞妖嬈甘借主,
姊桃妹杏嫁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