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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嫁衣①
這是一個梨園,滿樹的粉白,像是落雪側臥在腮紅中,俏皮地輾轉。點點壓枝頭,清純的媚惑,擁抱著淡淡鵝黃的天空,在不大的村莊裡,試圖低調地掩蓋過那一陣陣從背後傳來的哭聲,是那樣無奈~
“娘,我不嫁!我不要嫁!請你收回成命好不好?女兒求求你……”她跪在床榻前,褐色的布裙顯得灰敗,唯有那烏黑的垂腰間的髮絲還掙扎著閃絡著光芒。又是磕頭又是乞求,顫抖著瘦弱的身子,帶著僅有的像是微弱的燭光不肯熄滅的希望看著床榻上銀絲暈染了滿頭無力的老母親。
因為久病纏身,她連講話的力氣都沒有。單薄的被子蓋在身上彷彿蓋著某種註定的悲哀,凹陷的臉頰像是土黃色的泥坑,盛滿了對女兒的難過沒辦法做任何改變的痛苦。
這時候門被腳粗俗地撞開了。
一個留著鬍渣眼睛如牛眼一般,青色長袍,右臉頰一抹很大的刀疤形如斧頭的男子,手握酒壺,晃晃悠悠地走進來,剛還醉意生笑的臉,見狀立刻猙獰了起來,把酒壺狠狠地扔在地上,飛出的碎片子濺的四處都是,大叫道,“你個死丫頭!哭什麼哭?!是給你辦喪事嗎?你老子我還沒死呢!我可告訴你,你給我安安穩穩地待在家裡,直到上花轎那天!聽到了沒有?!”
“別罵孩子……別罵……”床榻上的她,拼命地揮舞著病瘦如柴的雙手,試圖起身卻無能為力。
“你給我住嘴!看到你我就來氣!想當初我就不該收留你們這兩個晦氣東西!給自己添一身麻煩!”他說著,撲過來就抽了跪在地上的她兩個耳光。
“不要打孩子……你不要打她……你要打,你要打,就打我……”床榻上的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撲上來,彷彿是用最後的一點力氣哀保護著。
她驚恐地看著他,像是一隻失去了所有的螞蟻,即使有螳臂當車的嫌疑都只是抱著地上的女兒,渾身顫抖著,卻沒有半點猶豫,嘴裡微微地嘟囔著什麼。
“娘……娘,你怎麼樣?你不要管我,我沒事……我……”她極力地想把孃親扶回到床榻上,可是母親抱著她不肯放手,兩個人驚恐地看著他,哭成了一團。
“哼!還好城北的李員外被我好說歹說地同意你嫁過去當小妾。這是你老子我的功勞!你應該感謝我!而不是跪在這裡像死了人一樣地哭哭啼啼知道嗎?你個死丫頭!”他見此情形,打了個酒嗝,用手指了指門外,反感地揪起她,“你給我回房間去!好好地待著,直到上花轎!!”
說著,她被推出了門外,門被生生地關上了。
然後聽到屋裡傳來一陣淫笑,還有孃親微弱的哭聲。
她從地上爬起來,無力地拍打著門窗,可惜……從心底火急火燎地無處安放那蒼白的無濟於事。
“娘……娘……”
她耗盡心力地跪在了地上,拍打著這可怕的現實,而只是不痛不癢罷了。
滿地掉落的梨花,微風清掃,好冷的三月天,好像也不願意將溫暖送到這個不適合的地方。
她失魂般地回到自己的房間,望著床榻上的紅色嫁衣,她覺得那是紅生生的鏈子,欲套牢自己一輩子的枷鎖;那不是喜慶,那是自己的悲哀。
認命似乎是無可選擇的天職,芸芸眾生的女人是這樣,她也是這樣。她,是邱未央。
若是自己走了,誰要來照顧母親?想起酗酒成性的繼父,未央想想都後怕。
無力反抗這即來的花轎,無力反抗這一身即將上身的嫁衣,無力反抗這明天的離開。
未央哭斷了腸子,淚眼朦朧。
未央蜷縮在自己的房間裡,抬起頭看著周圍——不曾想就要離開,雖是簡陋的小屋,卻是自己唯一能夠棲息的安樂的地方。
天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