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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在山間立了片刻,江隨瀾轉身往小銀峰去。
他在小銀峰看到了師尊。
已經許多、許多年,沒看到這樣的師尊了。
孤琴一襲白衣,端坐在小銀峰如茵綠地,微微垂首,撫著琴。那琴音是冷冷的寧靜,調子平緩,不疾不徐。
江隨瀾就這麼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以前師尊給他彈琴的時候,也差不多是這樣。淡淡的,冷冷的。殷淮夢慣常彈的曲子有十三首,這首叫《松香》,江隨瀾喜歡睡覺前聽這曲。
很久、很久沒有聽到了。
江隨瀾正入神,忽然見不遠處有人乘著小青鳶來了小銀峰。他抬頭定睛一看,心猛地一沉。是樓冰和潛陽。
這時的樓冰,和後來江隨瀾見到的樓冰還有些許不同,這時的樓冰還是神采奕奕的,看向殷淮夢的眼睛是亮的,充滿無法掩飾的戀慕與期盼。
他雀躍地叫殷淮夢:「師兄!」
殷淮夢不為所動,按照自己的步調,慢慢彈完了那曲《松香》,彈完了,才抬頭,朝兩人微微頷首。
「師兄。」潛陽報劍行禮。
樓冰跟著做了一遍,又喊了殷淮夢一遍。
他緊接著說:「師父說,預備今夜對雁歧山迷境弟子開一堂講學論道之會,請師兄過去商議。」
殷淮夢點了點頭,輕輕一揮袖,收了琴,道:「那走罷。」
江隨瀾跟上去。
他說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只知道……樓冰第一聲喊師尊,師尊沒有立即應的時候,他是開心的。
他一直以為自己大度又灑脫,樓冰回來,自己離開,成全師尊與他,做得很好。
那一刻的心情,叫他知道,他到底還是妒忌的。
他希望師尊永遠這樣,不要愛樓冰。
幻境中,雁歧山上的歲月緩緩流逝。
江隨瀾成了一抹不言不語的幽靈,在這裡遊蕩。大多數時候在殷淮夢身邊發呆,有時候會去看別的弟子修煉,練刀的、練劍的、練體的,也有和殷淮夢一樣,修的與音律相關,琴箏笛蕭,不論哪一樣拿出來,都是飄然如仙。
有時也會撞破些尷尬事。
霸劍有一位女弟子,亦用重劍,很是颯爽英姿,待人雖不算溫和,但禮數周到,對從前的江隨瀾也不偏不倚。江隨瀾對這位師姐是敬佩感激的。
但有一天,他正撞見師姐在哭。
若是無聲流淚,他或許還能理所應當地覺得是人之常情,偏師姐是號啕大哭,江隨瀾見了,都忍不住被感染地眼眶一酸。
後來才知道,師姐戀人與她分手,和別人結契做了道侶。不是一年兩年的戀人,她們在一起,幾十年了。
也不知是不是幾十年了,所以那戀人膩了、倦了,才轉投他人懷抱。
師姐的這事,江隨瀾從沒聽說過。
也許是他和雁歧山弟子不相熟的緣故;也許是怕大家談起來惹師姐傷心,所以弟子間很有默契地不說。
正如大家不在殷淮夢面前提樓冰。
更不會在他面前提了。
江隨瀾還見過好幾次,醉刀的一個男弟子,早晨還和師妹許諾終生,晚上又和一位師兄魚水,次日去大課講學,又撩撥得一位師侄為他神魂顛倒,沒過兩天,見了孤琴,又含羞帶怯,口口聲聲:此生最愛唯有仙尊。
殷淮夢自然只詫然地瞥了他一眼,留下五個字:「好好修道罷。」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弟子似並不意外,只露出遺憾神情。
江隨瀾到了這裡,才發現,原來弟子間不是一直團結如鐵板一塊,也不是徹底脫去了凡人俗塵——修士,士,到底還是人,而非神。只要是人,便有七情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