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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沐天看見了曹仁,他沒有走近曹仁,而是轉身離開了。曹仁把頭深深地埋了下去,娜葉無聲地出現在曹仁身邊,傍著他蹲下,知道他很難過,她盡力安慰著他。曹仁情緒衝動起來,“為什麼你要安慰我!那個姑娘死了,死在我手裡!她還那麼年輕,連家都沒成,連男朋友都沒有,連二十歲的生日都沒來得及過!本來我可以救活她,她指望我救活她,這裡只有我一個醫生,可我沒有!我沒有救活她你明白嗎?我沒有讓她有一個男朋友、讓她吹滅二十歲的生日蠟燭你明白嗎?”
娜葉非常平靜,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曹仁,操場方向,滾雷般的掌聲中,傳來報幕員的聲音:“第二個節目,女聲合唱,《女兵進行曲》。”
女兵們的歌聲傳來:
綠色的軍裝穿在身上,
火熱的情感湧在胸膛,
女兵有一顆年輕的心,
又溫柔又漂亮。
母親說我們都是好女兒,
小夥說我們都是好姑娘。
行進在祖國溫暖的土地上,
到處都是愛慕的目光。
前進,向前進,
親愛的姐妹們,
讓燦爛的太陽把生活照亮……
聽著操場那邊傳來的歌聲,曹仁哭了,一個大男人,一個少校軍官,竟然哭出了聲,哭得那麼傷心。“她是急性腦水腫。心衰,腦出血,器官功能衰竭。她不該在五千公尺的海拔上跳舞,跳啊跳啊,五千公尺,那是生命禁區的針尖。那麼多的戰士想看她跳,她沒完沒了,沒完沒了。她以為她能跳成杜鵑花,可她不能,她不是杜鵑花。我要高壓氧艙,我沒有;我要吸液器,我沒有;我要降低她的顱內壓,糾正她的酸中毒,維持她的電解質平衡,給她上激素,可是,我沒能做到……做不到……”
娜葉移近曹仁,伸出一隻手,再伸出一隻手。她像一個真正的嫂子,輕輕地撫摸著曹仁,然後,她把他低垂的頭顱輕輕地摟進懷裡,曹仁依賴地蜷縮在娜葉的懷裡。
女兵們的歌聲傳來:
金色的思想閃著光芒,
絢麗的青春吐著花香,
女兵一片英雄的夢,
又威武又堅強。
未來說我們都會做母親,
春天說我們都會當新娘,
今天我們告別女兒裝,
明天我們英勇上戰場……
(5)
夜深了,兵站操場上靜寂無人。郝大地帶著九毛九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操場邊閒逛,急促的集合哨撕破靜寂的夜。兵站的官兵們從黑暗中衝出,迅速列隊。郝大地與匆匆而來的範股長相遇,他問範股長這是幹什麼,範股長告訴他,剛接到風暴行動指揮部通知,一戰區有兩輛自行山地炮出了問題,得連夜趕去搶修。
郝大地的目光向宿舍那頭望去,一些兵靜靜地守在不遠處的文工團宿舍前,隔三步一個兵,人是立正的姿勢,背對宿舍,面向操場,一動不動,在黑暗中像一隊忠於職守的秦俑。
範股長長嘆息一聲:“不是文工團走了一個女兵嗎,兵站的官兵都很難過,守在衛生所外不肯離開,攆了幾次都沒攆走。站長下令,臨時成立保障組,保障文工團的安全。說了,飯給送到手上,熱水給送到腳下,全站的氧氣停掉,保證文工團用,只要她們在兵站一天,就把她們捧在手心裡,不讓再走一個。”
第五章 女兵桑紅走了(8)
郝大地默默地看那些肩膀上披著一抹銀色月光的兵,內心被什麼東西撞動了,痛,他感覺到了痛,黑暗中,他向肖沐天宿舍走去。肖沐天和廖幹事在燈下商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