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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沅單薄的身子縮在氅衣裡,顯得更加清瘦,她閉目低喃,又不知夢到了什麼,聲音倏地提高:「父王——!」
轎外隨行的婢女芳苓聽到了這聲驚叫,連忙讓轎夫停轎,敲了敲轎身,關切道:「小姐,您沒事吧?」
深陷夢中的錦沅似乎聽到了動靜,閉目掙紮了許久,終於恍然驚醒,睜開了眼睛。
最先入眼的一片青灰色的圍簾,錦沅愣怔了好一會兒,久久無言。
轎外的芳苓聽不到她回答,略提高聲音又問了一遍,錦沅這才回過神來,穩了穩心神,試探問:「芳苓?」
芳苓鬆口氣,隔著簾子都能聽到她聲音裡帶著笑意:「小姐,奴婢在呢。」
芳苓的聲音年輕活潑。錦沅直起身子,遲疑著伸出一隻手,將眼前的圍簾掀開一角,正好能看見兩側漆紅的瓦片和跪伏在兩側的宮人。
眼前的景象實在太為熟悉,這不是在涼王府,是在皇宮!
自她和曲淮訂婚之後,就搬回渝南王府住了,如今怎麼會在宮中?而且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錦沅整個撩起簾子,不動聲色地問道:「咱們……這是到哪了?」
芳苓老實答:「已經出了永巷,再用不了一盞茶的時間,就能到坤輿殿了。」
坤輿殿?
錦沅呼吸一滯,手指發涼。
坤輿殿是皇上平日裡召見朝臣的地方。錦沅雖是皇后親眷,但畢竟是臣子之女,理應遠離前朝。
而此生她唯一一次走進坤輿殿,就是皇上為她和曲淮賜婚的那一天。
錦沅細長的手指緩緩收緊,握住簾布,骨節泛青。半晌她收回手指,將被風吹的微涼的手背貼到了臉上。
是有溫度的。
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她沒有死,而且還重生了。
回到了她和曲淮訂婚的那一天。
錦沅微涼的手背上移,蓋住一雙發酸的眼睛,輕聲吩咐:「我知道了,繼續走吧。」
轎身很快被抬起,錦沅透過車窗的縫隙,一動不動地盯著外頭的紅牆綠瓦,思緒很快飄回了前世。
弘慶二十一年,她父王領命平夷嶺之亂,卻在中途被人誣陷勾結敵軍,背叛君上。一時間滿朝討伐,連一直對渝南王信任有加的皇上都隱隱有些動搖。
當時,只有四皇子曲淮站出來說話,殿前死諫,求皇上仔細調查。也正是如此,她父王才得以洗刷冤屈,渝南王府百年清譽也算是保住了。
事情水落石出之後,皇上就做主將錦沅賜給曲淮為正妃,二人很快大婚。當時的錦沅,對曲淮滿懷感恩。
現在想來,這件事恐怕也是曲淮的算計。
之後,她和曲淮新婚不到三天,父母和兄長就啟程要回渝南,正逢南邊的燕奚族趁機犯亂、殺人奪糧,父王轉道去平亂,卻被設計圍困,全家遇險。
錦沅聽得此事之後,慌得六神無主,忙去求曲淮。
曲淮沒讓她失望,立時請命,親自帶兵增援。
然而,燕奚之亂雖然被平定了,她的父王卻沒能堅持到援兵趕到。曲淮最終只帶回了她父母和兄長的遺體,錦家至此只剩了她一個人。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錦沅當場昏死過去。等她再醒來,京城已經變了天。
之前一直在湘北監軍的太子曲遊一回京就被皇上大罵了一通,並禁足宮中,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大家都說,榮盛多年的太子是失了聖心。
沒過多久,往日並不出眾的曲淮卻被封為涼王,綬定遠將軍,接管五萬錦家軍,從此乘風之上,成了皇上最寵愛的兒子。
錦家從雲端跌落,而她的父母、兄長,還有她自己,她們整個陸家,都成了曲淮奪嫡路上的踏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