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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纏繞著厄運,它們分散在人生的角落,平緩而少波動。分佈均勻的厄運不必畏懼,那是靜靜流淌的河流。偶爾有波動起伏的厄運不必擔憂,那是潮漲潮落。人要警惕的是厄運的高峰,一次就足夠改變命運的軌跡。
夏夜做得就是這個,將一條偶有起伏的曲線,變成了一座高峰。那曲線就像是鄰國的經濟大崩盤曲線圖,看著就冒出冷汗。
零零散散的壞運氣被集中起來,堆砌在他命運的中轉點上。這個商人再不會有下雨天忘記帶傘的倒黴,但他再沒有機遇和貴人,甚至在某個人生的轉折點一落千丈。
階級這種東西,升上去需要幾代人努力,落下來卻只要一瞬間,而且,再難爬回去。
這個商人毀掉了一個孩子對世界美好的期待,這個孩子回報商人一生的沒落。
「被規則保護的人,是你哦。」
成功的資本家,多數道德感薄弱,這牛姓商人便是如此。人的惡意是可以帶來厄運的,這商人身上厄運不少,好在平緩,本來不至於對他造成特別大的影響,奈何遇到他所想不到的規則外的人。
夏夜沒有增加他的厄運,沒有減少他的好運,他只是修改了分佈方式。
牛姓家人以勢壓人,輪到夏夜以技壓人,也算一報還一報,因果不染。
夏三君感慨的不只是此,他還驚嘆於夏夜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和可怕的天賦。
不用符筆作為媒介,憑空牽扯人的命運線,何等可怕的天賦?
甚至沒有直接接觸,一個十分精妙的符文鎖鏈就結在了這個商人的命運線上,這鎖鏈環環相扣,一毀全毀。顯然這是夏夜自己的設計,精妙程度就算身為老師的夏三君都不敢說自己能解開。
這東西只能解不能毀,毀掉可不是什麼好事,等於三峽攔截的水量瞬間沖洩而下,巨浪滔天。
夏夜特意設在命運節點上,因為那正是牛姓家長氣運最盛的時候,正負抵消,最多就是傷財破產,對人的性命無礙。但若是還沒到命運的巔峰就毀掉這個鎖鏈,輕則身殘,重則滅亡。
當然,它非無敵。牛姓家長若是願意做個好人,不要眼睛裡就裝得下權勢利益,他厄運的總量或會降低。
夏三君不信因果報應,若是有因果報應,何以做惡事的富貴綿延,做善事的病痛纏身?然而人的憤怒和怨念總是有些用處,它們匯在一起,便是多米諾骨牌倒下的第一張。
夏三君想要教會夏夜什麼叫『忍』,什麼叫『現實』,夏夜卻反過來教了夏三君什麼叫『年輕氣盛』,什麼叫『山高水遠,莫欺少年』。
「僅僅靠著自學就可以做到這一步,說不定是我小看了他。」夏三君的手指微微顫抖,「阿夜他,一個人也能好好活下去吧?」
高年級的家長坐著低調的豪車離開,夏三君拄著柺杖離開,雙邊都很平靜。
一直留意這件事的星羅終於露出笑容:「小崽子,總算沒讓人失望。」
雖然星羅還是覺得夏夜過於心慈手軟,但想到這就是個貪吃好玩的小崽子,能做到這裡也就夠了。畢竟他和自己還有契約,十幾年雖說不長,可是誰願意天天看著一個感情泛濫沒有原則不斷作死的小崽子?
夏夜懂點事,會自保,省了他多少事?
「我可不耐煩天天給人擦屁股。」星羅心想著,關掉了水鏡。
夏夜回到教室,他看到那個如同陰影一樣被遺忘在角落的同學。
他從自己的書包裡拿了一本書,然後坐到這個同學的旁邊:「何安,我手裡只有這一本繪本,現在還有兩節課,你要看麼?我講給你聽。」
這個孩子慢慢伸出頭,讓人想到開春後從蝸牛殼裡先鑽出觸角,然後是整個腦袋的蝸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