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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最深處那片脆弱的堤防也隨之崩潰……她走出她那迷宮一樣令人眩暈的花園,帶著忐忑不安的迷惑開始四處尋找落天兒;她找了他很久,就像被慾望灼傷了眼睛的瞎子,有多少次,她在紫蒿花帶來的迷醉中走到了他身邊,又因為不可名狀的恐懼繞了過去。這個高貴驕傲的冰美人就這樣孤獨地走了一個下午,她的影子越走越長,她覺得太陽墜落得如此之慢,以至快要把她折磨瘋了。然而她註定將在她的影子變成黑夜的時候發瘋,那時,她將同黑夜一起吞沒她註定會失去的一個夢。也是這個下午,落天兒躺在山坡上一片怒放的紫蒿花叢裡,正透過一隻翱翔在天上的蜘蛛——這支沒有線的、只用咒語放飛的風箏——它那雙邪門兒的眼睛,俯瞰著這個盪漾著奇蹟和活力的山谷,偷窺煉和燦蝶兒那不可思議的、好像分別從過去和未來走過來的兩個世界裡的人在扭曲的、被凍成冰塊的時間裡發生的交合。他偷窺這一幕,直到夜幕降臨,他覺得時間在某一個打成了結的漩渦處反覆打轉。那時銀色的月亮高懸起來,落天江上鋪上了一層雪亮的光輝,連江北的石崖也是閃亮的。煉像從他的女人身上覆活的魔鬼一樣帶上了巨大的面具,他招呼他的戰士們,招呼那些重新穿上白袍子的巫師,他們在江邊舉行山谷裡最壯觀的一次祭神。祭壇早已搭建起來,一堆堆篝火被點燃了,灑著紫蒿杆和香料的松樹燃燒時冒出了濃烈的香菸,驅散了屠宰牲口的血腥味。獵手和巫師們圍聚在篝火的四周,開始時,上百隻牛角號嗚嗚地吹響,鼓手們在巨大的杉樹鼓上敲出了驅使靈魂向大神頌詠的沉重節奏,然後在蒼老的、脊背已經變成烏龜殼的老巫師帶領下,蚩尤人唱起了威嚴高昂的頌神戰歌。他們因此狂熱起來,開啟一罈罈紫蒿酒痛飲和澆灌自己;他們又帶上面具,在頭上扣上古老的牛角盔,跳起了醉醺醺的蚩尤舞,他們互相吆喝著頂來頂去,用長矛撞擊盾牌,在大刀上摩擦火石,發出了雷鳴似的響聲和耀眼的焰火。這時,煉和族長們披上寬大的黑色披風在這一片閃電和雷霆的簇擁下走上祭壇,當他們跪立祈禱時,成千上萬的祭神者靜穆下來,山谷在那個時刻沉浸在如泣如訴的虔誠裡,落天江波瀾不興,山風也為之匍匐。最後,幾十只馴養的野牛被拉出來屠宰,獵手們用它們的血和紫蒿灰塗抹額頭,把牛頭投入大江。就這樣,這批有資格參加五百年來第一場遠征的蚩尤人以大神的名義被恩賜了一場狂歡,夜晚將足夠漫長,直到他們的心願了償。這是偉大的煉早已定下來的許諾,是巫師們從遙遠的記憶中尋找回來的一個超越死亡的恐懼和分離的痛苦的古老傳統。這個傳統最瘋狂的一章和五百年前那八百個遷徙者攀上月亮所得到的恩賜幾乎完全一樣——在這個夜晚,以及出征前的每個夜晚,軍隊中那些尚未娶妻的年輕戰士將有權利與他們最先選中的姑娘同房——任何一個蚩尤戰士都是這個民族的精英,他們在這樣的夜晚從來不會失手和寂寞,而那些最有名和最英俊的戰士可能會得到好幾個姑娘的輪流陪伴,因為很多普通的蚩尤家族都保留著崇拜和迷信戰神的風俗;這些父母們相信,他們的女兒不僅會從出征的戰士身上帶回光榮和一種受到保護誓言,還可能由於戰士留下的後代使他們得到貴族的身份;那些害羞的或者差一點還沒到出嫁年齡的女孩因此被他們的父母兄弟塞進勇士的臥房裡,有些大膽的姑娘甚至會不顧羞恥主動鑽到他們的床上。就這樣,在這個復古的瘋狂之夜,戰爭的獎勵使姑娘們火焰熊熊的洞房裡充斥著神聖而殘忍的歡樂;她們徹夜不歸,祈禱夜晚無限延伸,祈禱在她們用身體以及他們的男人用勇氣和生命向戰爭獻祭後,神靈會保佑他們的種族像烈火一樣旺盛不息——每一個在此夜獻身的姑娘都祈禱在十個月後使出徵的戰士成為父親,即使她們中的很多人那時可能已經成了寡婦。就這樣,在這個瘋狂混亂的夜晚,一些年輕莊嚴的獵手在佈置精緻的臥房裡成為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