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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蘇施主,謝施主。”
蘇小缺見他青布僧袍染溼,作深黛之色,伸手摸到他手掌冰涼,溫言道:“李師兄,你沒了武功,眼下倒春寒未過,這下雨天又不打傘,回頭凍出病來,難不成當真要我當施主舍你一劑藥吃?”
這和尚正是李滄羽,他此時三十年紀,正當風華之年,但臉頰肌膚卻已鬆弛,纖腰一束處更是成了鵪鶉肚子,步子穩重中略顯遲緩,如一幅褪了色泡了水的畫卷,不復當年春柳之姿如花之貌。只一雙微吊的杏眼凝望時,依稀可見昔日秀色。
李滄羽聽蘇小缺關心,合掌低頭,輕聲道:“貧僧謝過蘇施主。”
禮貌中極是疏離。
謝天璧本靜立一旁,突的開口問道:“敢問大師法號?”
李滄羽答道:“貧僧法號滄羽。心如滄海,身如羽毛。”
謝天璧頷首道:“原來大師就是懷龍山西峰寶月寺的住持方丈。”
他來懷龍山之前,已然知曉西峰近幾年新有個小小的寺廟,住持方丈法號便是滄羽。
一入江湖,即便出家遠離塵俗,也仍會殘留幾分把酒閒話的心思,李滄羽驟聞武林大會,觸動舊日情懷,也就信步來到東峰春色塢,不想卻遇雨而逢故人。
蘇小缺見他神情淡漠端莊,兩人之間似也無甚可說,便將雨傘塞到他手中,停下腳步,不再相送,道:“滄羽……呃大師,你若是想去七星湖祭一祭他,我可以接你去。”
滄羽大師靜默片刻,凝視一樹新綠的葉子,道:“雲聚成雨,花落春泥,造化使然,執著無益……墨鉤死時,求仁得仁,想是歡喜無憾,與其去看一抔黃土,不如多為他念幾卷地藏經罷。”
說罷撐著傘,合掌施禮,頭也不回的離去。
蘇小缺看著他一顆圓滾滾的光頭在傘下發著亮,微覺黯然,道:“李滄羽竟會出家,真真叫人想不明白。”
謝天璧於這些事情,素來是想不明白就不再想,只隨口道:“出家禮佛,必有所求罷?李滄羽年少多磨,又是被情所傷,出家求個心安或是求解脫也不為過。”
蘇小缺搖頭道:“情至深處,發乎於心,除非這顆心被摘了,否則終是深藏於內,永不能除根,難道剃個禿瓢兒就解脫了?李滄羽真是越活越糊塗。”
謝天璧含笑不語,牽了他的手往客棧走。
走到客棧附近,卻見杜牌九正刷了鍋,收拾了殘羹冷炙,提著往外倒,查金花笑眯眯的在門口張著,手中捧了一條幹乾的大毛巾,杜牌九一回來,她便撲上前去——也不知那麼壯碩的一個身子怎地突然如此輕盈,毛巾遮頭蓋臉,把杜牌九一頭一臉的雨給擦了個乾淨。
兩人相視一笑,杜牌九乾乾瘦瘦的一張臉,皮扯著骨頭,笑容本是比紙還刻薄,此刻一看,卻是秋風猶帶桂香來,查金花雖胖得可怕,這麼一笑,竟有些像一朵又白又暖的棉花糖。
蘇小缺見了這番情景,停下腳步,不自覺的憧憬道:“等你不是赤尊峰的什麼鳥教主,我不是七星湖之主的時候,咱倆也可以開一個小酒館。”
謝天璧微笑,眼神比春雨更柔和更纏綿了三分:“你會往酒裡兌水麼?”
蘇小缺認真的想了一想:“別人不兌,海二爺那種,得兌尿。”
謝天璧大笑,用袖子學著查金花方才的樣子,作勢給蘇小缺揩抹雨水,卻柔聲嘆道:“小缺,你最厲害的不是伽羅刀。”
蘇小缺眼眸亮亮的看著他:“什麼?”
謝天璧看著雨洗青山,湧上一種陌生而溫暖的渾然忘歸:“你最懂得用軟刀子戳人的心,還一戳一個準,戳得我既疼又喜歡……”
蘇小缺輕聲笑,捉住他的手,道:“那你吃不吃這一套?”
謝天璧看看雲來客棧,又遙遙看向懷龍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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