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汴城雨(十二)(第1/3 頁)
果不其然,京都人心惶惶。
宋矜答應了謝斂,便不再理會何鏤,她關了門,繼續在窗前沒日沒夜地作畫,權當做兩耳不聞窗外事。
但很多訊息,還是不可避免地傳到她耳朵裡來。
譬如死了許多流民,謝斂縱容官兵傷人,當街擊殺了不少鬧事的人。譬如城門關閉,連皇城外都守著裡三層外三層的官兵,城內流出的水都被染紅了。
這樣駭人聽聞的訊息,於普通人太過於遙遠。
卻又無比震撼。
宋矜無心細想,卻十分擔心阿弟。
從前過年時,阿弟最是頑皮,會踩著嘎吱嘎吱的雪,將噼裡啪啦的爆竹丟入冰湖裡。然後回過頭,一股腦撲入宋矜懷中,抱著她的腰笑鬧。
“阿姐,熱鬧吧?”
宋矜那時候不覺得熱鬧,會覺得有些吵。
她就會溫和地搖搖頭,由著宋閔胡鬧。但宋閔好像有些失望,他往往會更加鬧騰,惹得全家人都圍著宋矜一起笑鬧起來。
但上次在牢獄中見到的宋閔,渾身傷痕累累。
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貓兒,蜷縮在溼爛的稻草中,有氣無力地做恐懼的夢。
宋矜筆尖一顫,墨汁暈透了紙背。
她仰起臉,看枝頭綠葉萌發的細柳,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貪求得太多了些。既不肯被汙衊,又捨不得阿弟身上的風險。
蔡嬤嬤推門進來,端著枇杷水。
宋矜正要說話,就見蔡嬤嬤手中的枇杷水早潑了大半,將她衣襟都澆溼了。
她連忙起身,接過水碗。
“娘子,二太太塞進來的東西。”蔡嬤嬤鬆開手,手心攥著個被血浸透的平安符,直愣愣看著宋矜。
宋矜嚇得臉色慘白。
這平安符,是她親手給宋閔求的,他一向藏在衣裳裡戴著,十分寶貝。
“她們說了什麼?”
難道是何鏤知道了,她給了謝斂翻案的證據?還是說,為她父親遊街的流民,牽連了她阿弟,導致事態再次發生了變化?
“沒機會說。”蔡嬤嬤搖搖頭,“只來得及悄悄塞給我,奴婢本來不想收,但……”
宋矜就開啟平安符,果然翻出一小張信紙來,上頭是二叔的筆跡。
她一目十行看完,臉色漸漸陰沉。
“娘子?”蔡嬤嬤有些焦急。
宋矜腦子也有些亂,不知道如何回答。信上的意思是,那些受過恩惠的百姓為阿爹伸冤,卻被謝斂以造反為罪名,下獄殺頭的數不盡數。
如今已經有人說,要將宋家以謀逆罪誅殺九族!
二叔一家,已經被抄了家。
這紙上也是血跡斑斑,不知道是她阿弟的血,還是二叔一家的血。宋矜匆匆看完,就著燭火燒掉,才簡要和蔡嬤嬤解釋了一句。
這張信真假不知,但謝斂鎮壓流民的罪名卻對上了。
畢竟這罪名也藏不了。
恐怕極有可能,這罪名當真成了謀逆。
“只能探一探真假了。”宋矜想了想,又補充了句,“如今誰也信不過,阿嬤,等會我約見何大人,你萬萬不要讓阿孃出來。”
交代完畢,宋矜坐在原地。
她摩挲袖裡謝斂還給她的玉佩,緩緩生出一股難言的恨意。
謝斂便是要利用她、哄騙她,也不該用阿爹的玉。她五歲時,途經沅水大病一場,阿爹將自己玉佩配戴在她身上,希望用自己來為她擋災。
那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她病得記不得了。
但謝斂能得到阿爹的玉,可見阿爹對他何其信任和看好。
他背叛了阿爹,又來騙她。
“想通了?”何鏤竟來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