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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猛然一詫,拍拍胸口。
他活動了一下指節,說:「算計,這話你們也好意思說——三年前的事,還需我擺證據麼?」
柳氏忽的放聲哭。
老祖宗久居京城,不曾親眼見裴劭和林昭昭的情誼,她卻是曉得的。
「我知你要為這件事惱我們!」柳氏擦淚,「可你既然調查過,也該明白國公府又沒做什麼,真正做事的,是林家那堂叔,國公府是有不對,但也只是攔下那女孩報官。」
「你想想,她要入國公府,怎能把被賣進煙花巷柳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到時候,國公府的臉面往哪兒擱!」
彼時,柳氏不曾真正反對林昭昭進國公府,但是,只能是妾。
就算做妾,也得清清白白,無可指摘。
裴劭望著母親。
自父親裴茂去世,他與母親的溝通甚少,但一直體恤她喪夫,從來都是好聲好氣,如今也忍不住一哂:
「你說得不錯,既然如此,我在朝堂結了不少仇,那我給那些憎惡我的人個機會,把二叔三叔家四五位姐妹,是四五位吧,都賣去青樓,再給官府施壓,我看誰敢去為她們鳴不平!」
柳氏:「你這說的又是什麼糊塗話!」
老祖宗神色冷厲:「裴劭!你敢這麼對你姐妹!」
裴劭冷笑,恨得幾乎要捏碎手中茶杯:「裴家的姑娘,就是姑娘,林家的就不是嗎。」
「你們明明曉得,林堂那廝要做什麼,卻不阻不攔,甚至讓二叔知會老鴇李氏,務必把人拘在百歡樓。」
「又以林昭昭名聲為由,放任林堂和李氏離去——你們不用狡辯了,那二人的認罪狀,就放在水雲齋,胡天!」
胡天利索地跑進來。
裴劭說:「把那認罪狀拿來。」
「夠了,」老祖宗拿著木拄拐敲敲地面,她神色冷漠,「你自己拎不清,難不成我們要看著你娶那樣的女子?」
她似也壓了多年的怒氣,發洩道:「她母親水性楊花,跟著男人私奔,生下她就死了,這種沒有母親教養的女孩,如何能料理好國公府!」
「國公府不能有這種恥辱。」
裴劭忽的沉默。
那麼一瞬間,他好像摸到三年前打下的死結。
三年前,他只覺林昭昭的突然離去,不可理喻,可笑的是,那並不是毫無預兆。
在光的背面,在他看不到的陰影裡,她們對她說過的話,只會更刺耳,更戳心窩。
那時他又在做什麼呢?是了,遠在西北,但不在她身邊,就是他視而不見的理由麼。
他曾恨她趁他遠赴西北,另嫁他人,可又是誰,把西北當免死金牌,自以為只要他們相悅,就能白頭到老。
一株瘋狂生長的藤蔓,一圈圈纏住他的心臟,絞緊。
裴劭把杯子丟回桌面,杯子從桌上滾落,掉到地上,摔成碎片。
裴劭說:「她能不能擔起國公府,成裴家的冢婦,都與你們無關。」
他無法改變她們,還不能離開麼。
走到門口,老祖宗叫住他,裴劭回頭,迎面是一個杯子,他不躲不閃,任由杯子砸中他額角,額角破開一個口子,血液沿著他流暢的骨相,緩緩滑落。
但他兩眼鎮靜,幽然若深潭。
柳氏驚叫了聲:「阿劭,快和祖母道歉!」
裴劭抬手摸了下血漬,說:「砸這一下,還我方才不敬之語。」若在場的,不是他的祖母,他的母親,他能讓她們吃上好幾日藥。
老祖宗臉色赤紅:「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裴劭笑了笑。
他轉回身,踏出去前,只留一句話:「國公府裡能管我的,早被閻王爺請去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