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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的最後,千言萬語,只化成一句話:「我別無所求,但願我的女兒,一輩子簡簡單單,平安喜樂。」
落款日期太昌三十五年乙未月甲子日,就是她和他吵架那天。
林昭昭在他的衣冠冢前磕個頭,眼淚如斷線的珠子,墜入大地。
那時候,裴劭很忙,西北軍沒了主心骨,他得快速成為所有人的仰仗,涼州的百姓,皇朝的大門,全都交給他。
一夜之間,他身上擔子重如千斤。
他經常一日只能睡一個時辰,這點時間,他往往抱著林昭昭,才能睡得安穩。
裴劭撐不住時,就撫摸她的頭髮,一遍遍呢喃:「阿暮,阿暮,一切都會好的。」
而林昭昭為他揉捏太陽穴,輕輕哼著涼州的歌謠。
她希望裴劭好受些。
她知道,她不能讓裴劭發現她的悲慟,這對他來說也是負擔,他已經夠累了,就像當年的林尚,他沒有空管她,她就套上男孩的衣服,學著做一個男孩,自娛自樂,學著讓他省心。
可最終,她還是沒能讓他省心,也沒能讓裴劭寬心。
身份啊,身份真的那麼重要麼?
那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在與裴劭的母親,靖國公府夫人,喝茶聊天時,林昭昭第一次發現,林尚的擔心不無道理。
國公府夫人看起來很和氣,她給林昭昭一對鐲子,說起林尚的英勇之舉,叫林昭昭放心,靖國公府善待戰死將士的家屬,她可以幫她籌措著見一些才俊,定下終身大事。
只是,絕口不提裴劭。
中間,國公府夫人說起她一個遠房表妹,家道中落,進了王府當庶子的正妻,當初那庶子的娘、王府的側妃,怎麼也不同意,庶子卻愛那遠房表妹愛得不行,甚至絕食只為求娶她,終於,側妃拗不過,庶子得償所願。
如果故事到這裡,不乏為戲本子裡的才子佳人橋段。
只是,這個貴婦動作優雅地拿起茶杯,接著道:「女孩想高嫁,我懂,但嫁給門第如此不同的,婆婆妯娌相處起來,很是苦痛,況且枉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仗著男人的喜歡,又能堅持多久呢?果然,不過三年,她就失了寵,如今還得靠我救濟,才能在王府活下來。」
「男人啊,都只是圖新鮮罷了。」
「旁的倒也罷了,那遠房表妹孃家,就她和一個老父親,也沒個倚靠,等男人厭倦她,她就自生自滅了。」
有人附和:「是啊,這女子啊,最怕身份低微,還惦念著高門,這搭進去的,就是一輩子。」
林昭昭手裡拿著她送的手鐲,臉色一陣發紅,一陣發白。
沒人為她說話,那些婦人看著她,就像看跳樑小丑。
她向來要強,自覺活得自由自在,卻是第一次,尊嚴被國公府活生生、血淋淋地剝下來,被狠狠踩在地上。
甚至於,她唯一能依仗的人,已經走了。
她段數還是比不過國公府夫人,那天,她憋不住,和裴劭說了這些,裴劭道:「在你心中,我就是那王府庶子那樣的人?」
林昭昭說:「這些是你娘說的不是我說的。」
裴劭覺得好笑:「你怎麼會被她的話影響?我又不會那麼做。」
林昭昭覺著他根本沒懂她的難堪,不由賭氣說:「未來的事誰說得準呢!」
如此一來,兩人吵了一架。
隔幾日,裴劭在戰場上,肩頭中箭,負傷而歸。
知道這個訊息,林昭昭渾身從天靈蓋寒到腳底,如墜冰窖,她不敢想像,如果那箭中的是裴劭的心口,她該如何是好。
不能了,她不能再這樣。
她緊張地摳著手指,她害怕愛她的人,會拋下她,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