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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生氣?
他當然要氣!因為……
剛想反駁,然而蘇遺奴一接觸到這人的雙眸,便像是碰到一個溫熱隱秘的沼澤,無法抗拒地陷入其中,被那雙眼中乾淨純粹的溫柔所包裹了。他發覺自己似乎不明白麵前這個男人,清冷與溫暖,從容與狡黠,通透的沉靜與孩子氣的狡黠,為什麼這些能夠在一個人的身上同時出現?
有一刻的瞬間,蘇遺奴產生了一種荒謬的念頭,彷彿此時的溫柔無比真實,而他是這份溫柔唯一的接受者。
他當然不會如此自作多情,然而原本衝到口邊的嘲諷,卻因為這無比認真的眼神而在舌尖消融於無形。
&ldo;睡了這麼久,我骨頭都快要生鏽了,遺奴,扶我出去走走可好?&rdo;好在蘇遺奴糾結之時,玉求瑕卻表現得並不在意蘇遺奴方才的&ldo;小性子&rdo;。
蘇遺奴聞言看他,他眼中亮晶晶的,不知是天外晚霞染紅了他的玉面,還是眼裡的瀲灩點亮了一室陰影。
無論是哪種,這樣的玉求瑕都太有生命的氣息,讓蘇遺奴無法拒絕。他心一軟,彎腰伸出手:&ldo;不可太久。&rdo;
&ldo;自然。我的身子我自是最為愛惜。&rdo;玉求瑕唇邊露出真切的笑意。
他本是一個清冷如玉的美男子,所謂如玉郎君,既有溫潤通透之澤,更有玉石端方之堅硬,外既清潤,內也冷情。正因至清至冽,又風華太過,方才無端生出一番艷色。
然而此時他笑容真切得觸手可及,便像是一座不可接近的冰雪之境,忽然有一日闖進了一輪明日,暖暖地化去了這樣片冰天雪地,露出雪下溫柔的泥土、清澈的泉水來。
蘇遺奴眼神一閃,面色平淡無波,彷彿毫無觸動,動作仔細地護著玉求瑕。唯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如何貪婪地將這抹笑容深深烙入心底。
玉求瑕當真是個再胡來不過的人,他這樣的殘缺卑賤之人,怎配擁有如此美景?
玉人一片冰心,卻料不到他早已滿心醜陋。
然而明知自己不配擁有,卻因此更加渴求,希望能帶著一絲隱秘又羞恥地佔有著這份真摯的友情。
※
棲鳳閣的院外有一片梅花林,這時節天還未全冷,蔥蘢的一片綠葉中卻已經夾雜著幾朵小小的,煞是可愛的小白花,在枝頭羞答答藏在一眾葉後。
&ldo;不用這麼用力的。&rdo;玉求瑕乾淨清冽的嗓音忽然在耳邊響起,蘇遺奴下意識地鬆開手,卻發現不對,自己分明只是虛虛扶著玉求瑕,又如何會用力過度?
玉求瑕低頭,反手圈住蘇遺奴的一隻手,修長的指尖點了點蘇遺奴發白的指尖:&ldo;做什麼這麼緊張?這麼用力?&rdo;
驚訝於他竟然如此敏銳,然而一對上他清澈通透的眉眼,蘇遺奴有些不堪地避開視線,想要糊弄過去,轉移話題:&ldo;還不是某人,脆弱得如同玻璃人,我怕一個沒注意,你便迴天上去了。&rdo;
話一出口,蘇遺奴便生出後悔。要有多大的一顆粗心,才能對一個病體纏綿之人說出這樣的諷刺?他忍不住用餘光去看那人,對方臉色平靜,看不出是否被這句話刺住。這人從來如此,彷彿他做一切,都不過是無傷大雅的一場煙雲。
他本不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倘若如此,又怎能在這吃人的宮中殘喘?只是對著這人,便忍不住扒著自己那顆黑透的心肝,翻找出最裡頭一點乾淨的赤紅,似乎一點的遮掩迂迴都施展不出。
成了個最笨拙的傻瓜,後又忍不住翻檢自己說的每句話、每個字,甚至音調的起承轉合,為上一秒的衝動而悔青了腸子。
平日裡那個乖張桀驁的錦繡坊主,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