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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何謂奢靡,她的標準卻不同旁人。至少她所享的尊榮和排場,她還從未覺得奢靡過。
十四郎正在沉香亭北和他十二姐說話。
‐‐姐弟兩個自幼一起長大,感情既不甚深也無隔閡,其實沒什麼特別的話需要留待此刻說。略作寒暄,便一個倚靠在闌幹上賞花,一個看似賞花實則在聽雲秀隔空為他轉述太后對天子的規勸。
那規勸也無一句出乎十四郎的預料。除卻弒君一事,他對自己這一母一兄的認識確實從未出錯過。只是想到他們弒殺了他的父親,結果對於家國天下的認知也不過如此,心底也難免感到憤慨。至於這憤慨裡是否也有恨其不爭,他便不願深思了。
這時十二公主忽的回過頭來,問道,&ldo;你可會吹《清平調》嗎?&rdo;
‐‐沉香亭正是&ldo;雲想衣裳花想容&rdo;的沉香亭。這位公主見宮渠便想飄紅葉,在沉香亭北也難免想聽清平調。
十四郎倒是會,然而不論眼下的心境,還是情境,都不適合吹奏此調,便道,&ldo;我卻會吹別的曲子,阿姐你可要聽嗎?&rdo;
十二公主露出些失望的神色來,卻也道,&ldo;聊勝於無,你吹一首吧。&rdo;
雲秀隔空遞了引鳳簫給他,十二公主果然沒察覺到是否多了個人。
十四郎接了引鳳簫。四周宮闕宛然,恍惚又回到了許多年前含香殿後水榭旁。他在宮渠旁吹簫,遊廊那一側肩輿落地、儀仗林立,天子手合著拍子,正閉目細聽。
不知不覺便吹奏了他當年為天子壽辰所準備的簫曲。
悲傷哀婉的曲調迢迢傳來。
第115章 落月搖情滿江樹(三)
來到興慶宮後,雲秀便一直跟在太后身邊‐‐她對十四郎這位養母非常好奇。
她見識過許多心口不一的人,不論是她認識的還是她不認識的。可在世人的交口稱讚之中,猝不及防的展現出截然相反的殘酷面容,卻又在獲得了可以徹底解放真我肆意為虐的權力之後,自然而然的回歸了先前被交口稱讚的模樣‐‐就彷彿那一瞬間的兇殘只是旁人的錯覺。這種女人,她還是頭一回見。
通常來說,除非有天生的感情障礙,正常人在犯下殺人重罪後,或因恐懼,或為了說服自己是逼不得已,或由大仇得報,內心都多少會有些失度。可這位太后丁點兒都無,平靜得令雲秀懷疑她沒殺人,只是隨手斬了個心魔。
然而就是這麼個內心堅固得無懈可擊的女人,在聽聞簫聲後一瞬的動搖之間,內心竟浮現出了願力的跡象‐‐且還是生願與死願相交纏。
然而她畢竟內心強大,那願力也只一閃,便平復無蹤了。
因這一時動搖,太后竟改了主意。
只差人對十四郎說,自己身體健壯,飲食安康。只是忽然想起這幾日是故人忌辰,打算閉門齋戒禮佛,近來便不必相見了。
但十四郎還是來到太后居室門外,隔著門向她請了安。
這次同養母和兄長相見,似乎沒有任何意義。但十四郎離開興慶宮時,卻也並不覺得多麼消沉難過‐‐他也只是想同自己和解而已。
儘管拋卻了這樁愛恨之後他也得不到什麼平靜,可也必須在拋卻了這樁愛恨之後,他才終於能明確自己所修的&ldo;紅塵道&rdo;‐‐他將傾盡平生之能為,匡扶社稷,解民於倒懸。
雲秀卻覺著,他也不必急於釋懷‐‐他去向太后請安時,太后的心境竟又再起波動。若十四郎繼續追逼下去,恐怕會揭開一樁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