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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看到張賓進來,多了一名觀眾,裴該又投射過來鼓勵的目光,於是裴氏長吸一口氣,直接一巴掌就搧上去了……
一掌過後,裴氏也為自己的舉動而深感震恐,竟然一捂面孔,同樣大哭起來,芸兒見狀,趕緊攙扶著她返回房內。張賓這才方便過來探看裴該,就見裴文約毫無風儀地坐在地上,愣愣地出神,懷裡還抱著一摞焦黑的竹簡。
張賓皺著眉頭勸慰他:「裴郎何必如此……令姑母所言是也,圖書再重要,也不如性命重要啊。」
裴該抬起頭來望了張賓一眼,目光中隱含著深深的自責、哀傷:「張君,竟連張君也如此說……我還以為,張君知我,更知這千古典籍、聖人言教的重要。圖書若毀,中國便亡,我又何聊存此世上!」
張賓忙道:「裴郎所言雖是正理,然圖書需要性命去閱讀,需要性命去保護,若然性命不存,又何所謂聖賢,何所謂中國,何所謂圖書?世有賓和裴郎,始存下這三車書來,若無裴郎,即無天火,恐怕也難以久存啊!此天意也,火既熄矣,裴郎乃可止哀,哭又有何益啊?」
裴該恍惚地點點頭:「不錯,此天意也,非我之罪……」就你丫王衍、王贊會推卸責任啊,老子也會!——「好在存留尚多……」
張賓說是嘛,好在救火及時,也多虧我讓蘷安給你多留點兒兵下來——書燒失的應該不多吧?
裴該答道:「救出十之七八……尚有兩三成……」他說到這裡,猛然間跳將起來:「我還有些記憶,速取紙筆來,待我嘗試默寫!」
張賓好說歹勸,才終於讓裴該離開泥地,先去洗把臉換身衣裳,找間屋子休息一下——院子不小,房客不多,燒失了一間東屋,可以暫時在西屋棲身。裴該一直討要紙筆,張賓只得命人從自己家裡搬運來筆墨等用具,以及好幾摞牘版,裴該自稱要通宵不睡,趕緊把自己還記得的篇章默寫出來。
張賓建議他,是不是應該先去勸慰一下令姑母啊?她剛才光那麼大火,竟然伸手打你,打完之後自己也心痛得哭了……裴該卻連聲命人點起燈燭來,自己伏案磨墨,隨口應道:「婦人之言,慎不可聽——先不必理她。」
張賓不好再勸,只得告辭出來。出得門時,忽見正有一匹馬立在不遠處的街上,馬上騎士朝他遠遠地作了一個揖。張賓還禮問道:「子遠也是來探看裴郎的麼?」
那人正是程遐,當即笑笑:「既知裴郎無恙,夜深矣,我便不進去啦。」隨即仰起頭來望望天:「今日何日,今夕何夕?城中竟然連起兩場火……呵呵呵呵」
第五十章 人生之大快意事
裴家「失火」的時候,石勒和苟晞等人已然率軍進入了己吾廢城,搭建起營帳來。蒙城的快馬傳報也到了,石勒就讓苟晞念給他聽,內容不外乎天乾物燥,堆積的柴草起火,已經撲滅,讓石勒不必擔心,云云。
但是最後還特意加上一句,說:「苟將軍及其黨從數人,突出南門而去,不知何往?」
石勒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苟晞,苟晞不動聲色地回答道:「此必舍弟出城弋獵也,彼深好此。想是明公與晞在時,不敢妄為,而今終於憋不住了吧。」
石勒這才點點頭,隨即貌似並不以為意地笑笑:「我亦久不射獵矣——待此間大事了卻,要與道將共圍一場。」
然後兩人,再包括一個事先抵達的孔萇,並頭商量一下明天誘擒王彌的細節問題,便各自歸帳安歇了。王贊一直坐立不安地等著苟晞回來,見了面就急著問:「如何?蒙城來使如何說?」
苟晞笑一笑:「無事,正長不必擔憂。」他說那確實是徐光的筆跡,雖然見得不多,但我仍然認得出來。根據文書上內容來判斷,對方只是自己設下圈套,想要讓咱們往裡踩,在沒有真憑實據前,還不敢稟報石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