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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該故意擰著眉頭,說:「此事亦頗不易,汝若不敢,便當我所言無稽,不必聽從。」熊孩子最受不得激,當即便說我連燒船毀寨都敢幹,還能有啥不敢的,先生你先說來聽聽?於是裴該便豎起手指來,一字一頓地說道:
「自淮濱而至壽春,三百里水路,若順風時,一日可至。聞聽晉人於壽春之西,淮水、汝水交界處的巨靈口,沿岸立堡砦十餘座,以備我方水師。若汝敢乘船而下,攻取其一二,再焚舟艦,則主公罰汝必輕。一則汝為主公親眷,又是少年,而能勇襲敵堡,主公必喜,喜汝之功,自可抵消擅自毀船之罪;二則汝可直言晉人守備嚴密,難以攻取,為全軍計,才聽我所命,不得不行此下策……但不知汝敢是不敢?」
石虎一聽啥,有仗打?當即雀躍。裴該心說我就知道,你這種小年輕還不知道戰陣兇險,肯定聞戰則喜,不怎麼過腦子就會往前沖……隨即試探性地說道:「我未經戰陣,便不與汝同去了,自在淮濱等汝勝利歸來吧。」石虎想都不想,就回答說:「自當如此,先生貴重,豈可身歷險地?自當由弟子殺去立功!」
若是換了別將,比方說支屈六,即便認同了裴該的謀劃,也不會把裴該一個人孤零零扔在水寨中,必然會派人守護啊,但石虎年輕識淺,經驗欠缺,腦袋裡就壓根兒沒有這根弦。所以他一從裴該手中拿到兵符,當即就帶著那三百人,「呼啦」一下全跑啦,隨即召集守兵、水手,登上其餘那些船隻,張開船帆,順風順水就直奔巨靈口而去了。
裴該假意送裴氏登船,命裴仁在岸上看守自己的坐騎,說等我下船了再換你上,好幫我姑母駕車——從此你就跟著姑母為奴好了。他憑舷眺望,等見到石虎揚帆啟航,當即下令:「拔碇!」船長就問了,咱們是跟上前面那些船隻嗎?裴該搖搖頭:「直航南岸。」開玩笑,我才不跟著石虎去送死呢,最好這熊孩子被晉軍砍成三段,拋屍江中才好。他這一計,既是為安全著想,要把石虎遠遠支開,也是為了試著弄死這個未來的暴君!
就希望守堡的晉軍靠譜一些,別放他活著回去啊。
水手們不敢違令,當即拔碇揚帆,船隻解開纜繩,便緩緩地駛離了岸邊。裴該手扶船舷,眺望岸上,只見裴仁面色慘白,連連跳腳,擺手呼喚,裴該卻理都不理——我這計劃原本冒險,其中有諸多破綻,原本還想著見招拆招,全靠這三寸不爛之舌來彌補的,想不到竟如此的順利。可見蒼天庇佑,不欲使我長期淪落胡營也——我這次穿越,一定是能夠做成大事的!
身後傳了腳步聲,就聽裴氏的聲音響起來:「文約,此番……」他正打算回頭,忽聽耳畔響起「嗡」的一聲,似為金刃破空之響,並且一股勁風刺得臉頰隱隱作痛。略一凝神,便即反應過來——我靠有人朝我放箭!
裴該不禁大吃一驚,也不去管裴氏了,急忙循著箭支射來的方向遙遙望去,只見距離自己約摸六七十步遠的岸上,一人駐馬而立,手端一張大弓,正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四目相對,裴該不禁激靈靈打個冷戰——我靠裴熊這混蛋,不是讓他看守書籍嗎,怎麼竟然追過來了?!
只見裴熊張開闊口,隨即便有喊叫聲遠遠傳來:「主人今棄我等,欲往哪裡去?」
裴該扯著嗓子回答他:「奉命出使江南。」
裴熊冷冷一笑:「何必誆言?」隨即高叫道:「好叫主人得知,某非晉人也,本遼西公(段勿塵)本部鮮卑小率,戰敗而降於郡公,躋身部曲,乃受命監護裴先生……」裴該心說我還以為這混蛋是張賓派來的,原來竟然是石勒親自下的命令——幸虧我沒試著把他扯上自家的船來!
「郡公當日便有關照,若裴先生欲逃時,便可取其性命,不必上稟!」說著話,裴熊又再搭上一支羽箭,拉弓如同滿月,遠遠地就瞄準了裴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