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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剛想說你炫耀典故還不夠,竟然開始作詩了?我哪兒懂什麼詩啊?可是裴該隨即吟詠了四句詩,倒是很通俗易懂,就連石勒也不用解釋就明白了——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裴該接著補充道:「要看主公以王彌為何等人也。若以之為草芥,自可捕拿;若以之為人傑,又豈敢輕縱?昔漢高祖對項羽,百戰百敗,垓下一役卻能底定勝局,可見一時的挫折,並不能決定長遠——這人除非是死了,否則日後如何,誰都料不準啊。」
王彌那也是當時有名的劊子手,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無辜百姓之血。《晉書》上有一條記載,說寧平城之戰,「王公士庶死者十餘萬,王彌弟璋焚其餘眾,並食之」。後世多將這種吃人的惡行歸罪於石勒,但其實兩句話之間應該是句號,不該是逗號——王璋不是石勒的部下啊,王彌當時也還在和劉曜合攻襄城郡,沒有記載說他跟石勒一起發兵前往的寧平城。所以應該是寧平城之戰逃散的司馬越餘部,被王璋所獵殺,並且落得個被焚而食的悲慘下場……
王璋是吃人惡魔,那他哥哥王彌能是啥好東西了——我若有這般親眷,就直接一腳踹死了!所以裴該是巴不得這些胡漢將領起內訌,自相攻殺,殺得越兇越好——反正有一個算一個,只有刑不勝的,沒有無辜!
張賓說得對啊,你直接宰了王彌多乾脆!
裴該話音才落,旁座的支雄就叫起來了:「裴先生所言是,不如殺之!」他這一叫喚,跟著是蘷安,然後好些個胡將也都攘臂表示支援——他們倒並沒有琢磨太多,純粹是想殺人而已。
石勒盯著裴該瞧了好一會兒,然後又把目光移回到張賓臉上,斟酌良久,最終卻還是搖一搖頭:「國家大臣,豈可擅殺?且待先將之拿下,再作區處吧。」隨即望向苟晞:「道將,若能為我擒獲王彌,便將其部交卿統領。」苟晞聞言大喜,急忙躬身領命。
……
石勒事先就已經從蓬關前線秘密調回了狡詐的孔萇,命其率領所部精銳悄悄進駐己吾,然後與王彌約定日期,各帶三千兵馬前去相會——同時還帶著苟晞和王贊。王彌你不是說什麼「使晞為公左,彌為公右,天下不足定」嗎,那好,我就讓你們倆見見面,順便也拉拉手……
這一日石勒、苟晞等人率部出城之後,裴該返回住處,百無聊賴,同時又預感著有什麼大事將要發生——不是指擒王彌啦,那本是謀劃中事——多少有些坐立難安。想要練練字,平復一下心境,可惜翻撿了半天,紙張確實已經徹底用完了,這在簡牘上寫字,手感總是不對……正打算裁些空白的邊角料下來以備不時之需,忽聽室外響起裴熊的聲音:「張先生來訪。」
裴該迎將出去,只見張賓還跟頭回上門拜訪一般,只帶著一名老兵,背著手,站在門外,仰頭望天。裴該請他進來,張賓瞟了他一眼:「裴郎,這風——將起矣。」
裴該聽他話裡有話,就介面問了一句:「未知是何處來風?」
「自然該是西南風,好送明公直上東北——邯鄲、襄國之約,裴郎可還記得否?哈哈哈哈」
第四十六章 螳螂捕蟬
張賓突然到訪,裴該把他讓進大門之後,他依舊跟頭一回似的,堅持就在院內設席落座,命老軍奉上酒食。張賓端起碗來,先敬了裴該,然後輕抿一口,放下了:「前日孔萇遣人送信來,可惜令兄不在蓬關……」
裴該點一點頭:「我知之矣。」據說孔萇是先審問了幾名俘虜,又再寫信射進蓬關,直接詢問的陳午,結果回答都是——誰?中書黃門侍郎裴君?見是見過,但他討不到救兵,早就返回洛陽去了呀。訊息報至蒙城,裴該表現得極為悲傷——既歸洛陽,估計裴嵩是活不了啦。
張賓安慰他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