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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該姑侄日常所須,自然有人送來,待遇還是挺不錯的。但軍中物資有限,不可能還以王妃的規格來供養裴氏,以南昌侯的規格來供養裴該啊。你想多吃幾口飯,甚至多吃幾口肉都沒問題,但你想見天兒穿新衣裳,就算存有足夠的絹帛,那也沒人幫你裁剪不是?很多衣衫都是不知道從哪裡搶來的成衣,還得芸兒幫忙按照裴氏的身材來縫紉、修改;至於首飾頭面,多是些街邊攤上的大路貨,精緻者絕少,則更加難入裴氏的法眼了。
聽聞裴氏口出怨言,王贊當即打蛇隨棍上,湊近一些說:「胡人粗鄙,如何能襯王妃的心意?倘若日後區區能夠自領一軍,鎮守名城要隘,王妃可肯與文約同來相助麼?贊必以國家禮儀,資供王妃。」
他先不提想要落跑的事兒——因為還不清楚裴氏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只說若能自領一軍,則如何如何,又說要「以國家禮儀」來供養裴氏。這話是什麼意思?若在胡漢國中,裴氏不過一尋常婦人耳,能給什麼資供?只有返回晉朝,裴氏以王妃之尊,那才談得上什麼「國家禮儀」的奉養。此言一出,王正長之心便昭然若揭矣。
但是他的話又並沒有落在實處,甚至不怕與人當面對質——她終究是我故國王妃,我打算供養她,礙著誰的事兒了?「國家禮儀」云云,自然是指的故國啦,我才降順,對漢國禮儀並不熟悉,自然只好拿故國禮儀來說事兒——豈可深文羅織,汙人清白!
但裴氏很聰明,聽到這番話,當即嚇了一大跳,趕緊低聲警告王贊說:「正長,『不出戶庭,無咎』。」她這是引用《周易》節卦初九的卦詞,但本意並不在此,而是想要引申出古人託名孔子所作的《繫辭》中對這一句的解釋來——「子曰:『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你可謹慎言行吧,我這裡不安全,須防隔牆有耳!
第四十四章 小人構陷
裴氏向裴該轉述自己對王贊所說的話:「正長,『不出戶庭,無咎』。」裴該聽得此言,不禁眉頭微微一皺,隨即抬頭望一眼裴氏的神情,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作為世家子弟,《易》那也是必讀課程啊,而以這年月的時論來說,《易》近黃老,更為士人所喜愛;再加上姑侄二人相處既久,也多少有些心意相通處了。
裴該眼神左右一掃,低聲說:「姑母所言乃是正論——然不知王正長作何反應?」
裴氏苦笑道:「恐其未必悟也。」她不但引經據典打啞謎,還接連給王贊使了好幾個眼色,但看對方的表情,貌似非常的迷糊,茫然不知何解。裴氏心說是我啞謎設得太深了嗎?還是王贊不如我想像的那麼有學問?如今跟裴該一複述——你瞧,我侄兒馬上就明白其中用意了,那肯定還是王正長無學之故啊!
她就沒想到,自己和王贊互不瞭解,自然不容易猜到謎底,再加上王贊也不敢直視其面,這使眼色又有什麼用了?好在王贊也算是個聰明人,聽裴妃雲山霧罩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多少有所警醒,於是隻回復了一句:「我等拳拳之心,還請王妃體量——也請寄語文約吧。」裴妃問他:「卿言『我等』,尚有何人耶?」王贊笑一笑也不回答,作個揖就告辭出去了。
裴該聽裴氏轉述完王贊的話,不禁冷笑道:「尚有何人?必為苟……那人也!」
他和裴氏四目相對,注視良久,各自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心中所想:王贊不是想造反,就是想落跑,還特意跑過來想拉咱們倆下水。一般情況下真正主事兒的人不會那麼輕易露面,而且看王正長也不象是個能主事兒的,不用問啊,站在他背後的除了苟道將,還能有誰了?
裴氏含含糊糊地問裴該:「文約,彼言可用麼?」咱們能不能上這條賊船?若是借用他們的力量,得以離開胡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