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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正是天光大好的塵光,細碎的陽光透過窗欞投灑進來,正落到被衾的緞面上,將團花繡錦映得更加亮麗華貴。
他抬手揉了揉腦側,掙扎著坐起,只覺胸前一陣刺痛,低頭看去,見那裡纏了厚實的繃帶,昏迷前的記憶隱隱約約地回來,他捂著傷處,不自覺淺笑出聲。
&ldo;笑什麼?&rdo;幔帳外探出個腦袋,弦合端著黑漆託盤,上面擱了一方青瓷碗,碗裡是新煎好的藥。
江叡摸著繃帶,唇角輕翹,融融暖暖地看向弦合:&ldo;沒什麼,就是做了個夢,夢裡有個姑娘,說讓我保護她。&rdo;
弦合的臉頰緋紅微染,躲避開他炯炯的目光,將藥碗端起往他身邊一送,道:&ldo;快喝,下午郎中來給你換藥。&rdo;
江叡望著濃釅的藥汁愣了愣,捂住傷口,虛弱無力地仰躺了回去,輕咳了幾聲:&ldo;我身體難受,不能自己喝,你餵我吧。&rdo;
&ldo;難受?&rdo;弦合上前試了試他的額頭,呢喃道:&ldo;不燒啊。&rdo;
江叡作勢抱住她的手,貼著自己的面,幽幽地說:&ldo;我夢裡那個姑娘說了,要我補償她,以後不讓別人傷害她,你說,她會不會說話不算數,對我始亂終棄啊?&rdo;
弦合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可試了幾次,未果。
不是受傷了嗎?不是身體虛弱嗎?力氣還真是不小。
她腹誹了一通,認命般地由著他抱,沉凝地望著他的臉,靜默了片刻,突然說:&ldo;江叡,你得娶我。&rdo;
這句話說出來,彷彿周遭瞬時安靜了下來,窗外枝頭鶯嚦鳴啼盡皆化作背音,越發顯得屋內靜謐。
她鄭重地看著江叡:&ldo;我不管你有什麼苦衷,不管你跟齊家的婚事是真是假,你若是喜歡我,就得給我名分。若是給不了……&rdo;她低了頭,強自狠下心腸:&ldo;若是給不了,就不要來招惹我。&rdo;
江叡眼中的戲謔調笑緩緩褪去,蒼白虛弱的面容一片肅正,他將弦合的手緊緊扣在掌心裡,緊緊凝睇著她,一字一句道:&ldo;我一定娶你,不管付出何種代價。&rdo;他掙扎著坐起,傾身將弦合摟在懷裡,鼻翼碰觸到她散落肩頭的髮絲,嗅了一股幽然蘭氣,不禁和緩微笑:&ldo;等我傷好了我們就回陵州成親,誰也別想拆散我們。&rdo;
弦合靠在他懷裡,小心地欠身躲開傷口的位置,聽著他的許諾幽然在耳,只覺從未有過的安寧踏實。
彷彿跨過生死之境,漫過無數艱難險關,歷盡了塵世的種種哀怨淒楚,始終咬緊牙關挺了過來,為的就是這一刻,在他的懷裡,聽他對她說這句話。
有了他的許諾,有了他的懷抱,往後餘生,也便不會再有什麼會令她害怕了。
正想到動情之處,豈料江叡突然把她推開,她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見身後簾幔輕搖,餘思遠慢悠悠地走進來,在窗邊的凳子上坐下,撫著心口道:&ldo;我對你啊也沒什麼別的要求了,能別在我家抱我妹妹嗎?我看著心裡難受。&rdo;
弦合默默地站起來,替江叡掖了掖被角,見他恢復了往常矜貴端莊的神態,向後靠了靠,好脾氣道:&ldo;我儘量注意。&rdo;
弦合不由得唇角微彎,噙上了溫恬的笑意。
餘思遠看在眼裡,只覺心中漫過一片酸澀痛楚,可痛楚過後卻又是盈實的暖意。她是他心上硃砂,枕間夢影,是與他朝夕相伴一同長大的妹妹,他了解她甚於瞭解自己。從很早很早他就知道,無論人間多少顏色匆匆而過,始終都無法抹掉江叡在她心中留下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