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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我們上次那部電影沒有看完嗎?」他卻一本正經,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似的,好像我們還是以前那樣好的像哥們似的。
哼!
「記得啊,《挪威的森林》啊。」我也把自己的浮想聯翩收斂起來,一本正經地回答,看誰先說破這僵局。
「那你晚自習,對,沒有晚自習了,畢業典禮結束我們接著看吧。」一本正經。
「去哪接著看?我們連教室都沒有了。」微笑,並且一本正經。
「陳熠說他們要去網咖通宵,你去嗎?」認真,微笑,並且一本正經。
「不去,我不喜歡網咖的味道。」肯定,認真,微笑,並且一本正經。
「那我們可以去網咖旁邊的酒店,那裡也有電腦。」純潔,肯定,微笑,並且一本正經。
「好。」抬下巴,挑眉,誰怕誰,純潔,微笑,並且一本正經。
朱寧走掉了。
畢業典禮開始,顧安東走到主席臺作為學生代表致辭。朗朗聲線飄蕩在天空中,藍天下的白雲像棉花糖,風一吹,你碰我,我碰你,合併又分散,分散又合併。
旁邊班已經有女生牽著手在偷偷抹眼淚,我不動聲色地回頭看了看李芷柔,她也感應到了似的看向我,我們笑了笑,好像什麼都不用再說。
「阿牛,可兒,再見啦。」我在心裡小聲告別。
你不知道,告別也是很美的。
我站在操場的方寸之間,對和阿牛一起捧著薯片笑話絆倒路人的那個人,對上課鈴響前一分鐘背著書包飛奔扎進教學樓的那個人,對看著英語試卷假惺惺發誓要爭口氣的那個人,對假裝不喜歡他的那個人,對這些很多個人揮揮手。
我對她們揮揮手,小聲說,「再見啦。」
「《挪威的森林》」朱寧邊在酒店電腦的鍵盤上打出這幾個字,邊念念叨叨。
「這是根據書改編的啊。」他又說。
我隨便應了一句:「對,村上春樹寫的。」
「蔥上種樹?」
「出去!」
朱寧就在這時點選了播放。
橘黃的燈光下,我們倆在電腦前正襟危坐,像剛入學的小學生。
幾小時的電影,朱寧的手機在桌上一直振個不停,每次拿起來看都是陳熠。
朱寧掛了三次,三次後陳熠發來簡訊,「哥們,你能來網咖一趟嗎?借我肩膀靠一靠,借我耳朵訴訴苦。」
「滾。」朱寧回復。
「為什麼這個電影的頹廢這麼清冽呢?」房間的安靜被陳熠打破,我隨口說道。
朱寧看著我,問道:「你比較喜歡電影裡的誰?」
「綠子。」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就在這時,電影裡綠子打電話給喜歡的男孩子:「你能陪我看那種下流的電影嗎?」
「好。」
「越下流越好。」
「好。」
「你也會陪我看下流電影,對吧?」我看到這裡扭頭看向身邊的他,朱寧身披橘色燈光,眼神溫柔,醉醺醺似的笑了笑,雙手輕輕托住我的臉頰。
他的吻覆蓋上來。
十年後
一陣暖風飄飄然吹過,肩後的頭髮被吹到胸前,午後的陽光照射在站牌四周的鋁箔後又反射到我手機上,手機的一角仔細看有彩虹一樣的斑斕,大路中間狹窄的綠化帶升起了鮮嫩的綠色,陽光下的浮塵在起舞。
我深吸一口氣。是了,家裡的小城就是這樣子的,和十年前一樣,和春天的氣質一樣,溫和,圓潤,新鮮。我伸出手臂在背後的揹包裡使勁搜尋著什麼,企圖聽到一點稀里嘩啦的塑膠袋聲,終於,緩緩抽出手,兩隻手指夾出一個小麵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