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一個開路的人(第1/5 頁)
第99章 第一個開路的人
當袁珙看著姜星火吹了吹信紙上的墨漬,待幹了後遞給他時,袁珙竟是緊張地把手掌在麻衣上擦了擦才接過來。
袁珙拿著這封輕飄飄的信,卻總覺得,重逾泰山。
因為袁珙很清楚,如果說之前姜星火所講的那些東西,只是對百姓和國家會起到改變作用,那麼其實並沒有觸及到這個時代最重要的那部分力量——儒家。
或者說,理學。
而今天寫下的這封信完全不同。
這封信裡提到的內容,徹底否定了理學這棟大廈的根基上的一些東西,也就是人的精神性。
如果根基都是歪的都是空的,整座大廈,都有可能傾塌。
這也必然會招致理學衛道士們的瘋狂反撲。
而且更為可怕的是,若是別的普通文人,或許還怕這群衛道士。
天天被衛道士們罵“妖僧”的黑衣宰相道衍可不怕!
這封信一旦落到了道衍手裡,那麼將會給整個大明帶來何等的思維衝擊,就不得而知了。
畢竟,道衍這種人活著不為名不為財,為的就是證明自己的人生價值。
造反已經證明過自己的能力,那麼在人生的最後一段時間裡,還有什麼比發動一場思維上的“造反”更能讓道衍覺得可以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呢?
當一個手裡有帝國的一小部分最高權力、名聲臭了不怕捱罵、年逾花甲不怕死的人,真的想做點什麼的時候,那麼他是一定能把大明的思維界攪得天翻地覆的。
風起於青萍之末。
大明的思維變革,從姜星火寫下這封信的第一個字開始,就已然不可阻擋地發生了。
且不提袁珙這邊心思百轉千回,剛剛寫完這封意外的信的姜星火,也是在獄卒的通知下,見到了一個意外的人。
當見到這個人的時候,姜星火承認,他確實沒有想到。
一個滿面風塵的農家少女,拎著冬筍和敬亭山裡的山貨,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進入值房的時候,清瘦臉上對獄卒恭維出來的僵硬笑意還未徹底消散,髮絲在陽光和浮塵中,顯現出有些營養不良的微黃。
“姜萱?你怎麼過來的?”
“我以為你已經.”
兩人同時開口,復又同時沉默。
“你先說吧。”
“伱先說吧。”
姜星火乾脆用左手捂在了鼻唇之間蹭了蹭,示意對方先說話。
“從敬亭山裡出來搭的驢板車,後來坐的馬車到蕪湖,再便是順江東下在南京碼頭上了岸,走過來尋你。”少女的話語很簡練,顯然思維很清晰。
姜星火點了點頭,敬亭山到南京,陸路足足三百六十里,眼下又不算是什麼和平年歲,一個半大的女娃子,路上沒被拐跑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
“為什麼要尋我?當初賣家產,你和嬸嬸的那一部分,我已經給你們留下了鎮上有兩間鋪面,租賃出去吃喝不愁的。”
姜萱低頭答道:“不是那些.我娘腿腳不靈便,族裡又沒人願意來”
姜星火幾乎剎那間便已恍然。
——這是來給他收屍的人。
人死了,總得落葉歸根。
可他姜星火在族裡是什麼人?頂撞族老,敗壞家產,青樓浪子一個,哪有人還願意走上幾百里路,來給遠在南京城的他收屍?
一時之間,姜星火竟是有些鼻酸加上煩躁。
【該死,穿越者最忌諱產生羈絆】
只要從講課的絕對理性狀態脫離出來,姜星火在大部分的時間裡,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正如姜星火剛剛在信裡所寫的那樣,每一個活生生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