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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走進大涼棚,他就注意到了。儘管夏天女士們大多穿得很少,她卻顯然更與眾不同。奇怪的是,她是隻身一人。
她停下腳步辨認方向,將目光投向樂隊演奏臺,稍後轉向舞池,接著落在舞池四周隨意擺放的桌椅那邊。她看見一張空桌子,隨即走過去坐下來。
那大涼棚呈圓形,直徑大約三十碼,上面有個圓錐狀頂棚,四面沒有遮攔,頂棚下掛著一串串五光十色的聖誕彩燈。錐形頂棚將聲音罩在裡面,產生了震耳欲聾的音響效果。
樂隊在演奏方面的不足,被巨大的響聲所彌補。他們顯然認為,高分貝數可以掩蓋他們的蹩腳演奏。不過他們的演奏確實充滿激情,一心要引起觀眾的興趣。那些聲音彷彿是鋼琴手和吉他手在樂器上用很大力氣彈出來的。口琴師的頭每動一下,他那編結在一起的鬍鬚就要擺一次。小提琴手在拉弓的時候勁頭十足左右晃動,不時露出黃顏色的牛仔靴。小鼓手似乎只要掌握住節拍就行,可他也是滿腔熱情地投入。
對這種不和諧的聲音,聚集在那裡的人們似乎並不在意。對此,哈蒙德&iddot;克羅斯也不在意。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遊藝會上熱鬧的喧囂聲反倒入耳些。那喧鬧聲全飄進了他的耳朵‐‐突然冒出來的尖叫聲、調皮的男孩子們到了轉輪頂部時的噓叫聲、感到乏味的幼兒的哭鬧聲,以及只有狂歡節上才能聽到的鈴鐺聲、口哨聲、喇叭聲、呼喊聲和歡笑聲。
他今天的日程上,並沒有逛遊藝會的安排。當地報紙和電視臺也許事先對此有過宣傳,可是他沒有注意到。
他是在離查爾斯頓還有半英里的路上偶爾闖到這個遊藝會上的。為何在此停留,他壓根兒也說不清楚。他不是個熱衷於逛遊藝會的人。他的父母從來沒有帶他去過。對這類吸引公眾的娛樂活動,他們儘量退避三舍。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那些人跟他們不是一類的。
在一般情況下,也許哈蒙德是會避開的。這並非因為他自視清高,而是他工作時間太長,難得有個休閒時間,所以從事什麼活動要有所選擇。打一局高爾夫球,釣個把鐘頭魚,看一場電影,到一家上好的餐廳安靜地吃一頓飯。至於逛縣城遊藝會?這不會成為他首選的樂事。
他覺得今天下午那鼎沸的人聲和喧鬧的嘈雜聲聽起來特別順耳。要是一個人呆著,他只會去冥思苦想自己的麻煩事。一想到那些事情,他就心灰意懶。像這樣的夏季週末,今年已經沒有幾次了,誰願意去想那些呢?
在公路上,他被困在小汽車、小貨車和吉普車的車流中,像爬行似的進入一個臨時停車場‐‐實際上是個有經營頭腦的農民的牧場。
有個嘴裡嚼著菸草的小青年在替那個農民收停車費。哈蒙德付給他兩美元,很幸運地把車停在一個有樹陰的地方。他脫掉上衣,解下領帶,捲起襯衣袖子,走出汽車。他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的牛糞,心想要是穿牛仔褲和靴子,不穿這休閒服和輕便鞋就好了。不過他覺得自己的興頭上來了。這兒誰也不認識他。只要他不想開口,就無需與任何人寒暄。
他沒有非做不可的事,沒有什麼會要開,也不必回什麼電話。在這兒,他不是什麼專業人員,也不是誰的同事,或者兒子。緊張、氣惱、工作壓力開始消解。他感到一身輕鬆。
遊樂場四周圈著塑膠繩,繩子上拴著的五顏六色的三角旗被曬得有氣無力地耷拉著。空氣中瀰漫著烘烤食品的誘人香氣‐‐便宜食品。從遠處聽,那音樂也不難聽。對於能在此停留,哈蒙德突然感到一陣欣喜。他需要這樣的……孤獨。
儘管透過旋轉柵門進來的人源源不斷,從實際意義上來說,他還是孤獨的。他離開查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