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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種角度來說,陀思妥耶夫斯基過去正是為了矯正自己的行為和思想,希冀著有一位鏡面一般的存在能夠讓他審視自己,才在精神中將&ldo;罰&rdo;完整提取出來。&ldo;罰&rdo;的不聽召喚,也就說明陀思妥耶夫斯基自己……他的潛意識,並不希望幫果戈理要回右眼的視力。
‐‐難道他真的在內心的某一處,正久久地懷恨在心、無法對尼古萊&iddot;果戈理產生諒解?
在這個世上,除了果戈理,陀思妥耶夫斯基最不能完全看透的就是他自己。他持續地思索,同時在表面順從果戈理的意願。他與對方重拾起和睦的相處模式。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甦醒後的一週裡,他的傷痕漸漸痊癒,只剩下一些比較深的裂口還在結痂,造成很多瘙癢感。他和果戈理之間出現了太多的沉默,當他瞥到對方那枚白色眼罩的時候,他就不作聲,將視線悄然移開。而當果戈理為他摘掉紗布,輕淺地撫摸過那些不易辨識、仍舊留存下些許痕跡的傷口,他將陀思妥耶夫斯基拉過來,溫柔親吻他的嘴唇,陀思妥耶夫斯基不拒絕他,也不迎合,在他始終如一的、不再坦誠的淺笑裡,陀思妥耶夫斯基避過視線,將紗布丟進垃圾桶裡。
這被澀澤龍彥看在眼裡。
他對二人的這種選擇十分滿意‐‐如果有什麼狀態能讓這兩人既為他所調遣,又不至於過於團結從而產生背叛,眼下是最好的狀態。某一個清晨,當果戈理拉開沉重的窗簾,將清風從窗縫裡投進臥室,澀澤的家僕出現在他們門外,一共六名,其中一人張開僵硬的嘴唇。
&ldo;出發的時候到了。&rdo;
果戈理對這些人偶懷有濃重的敵視。
澀澤龍彥嗜好收集人偶,在他空蕩蕩的大型宅邸裡面,除了各式古典名畫,最令人在意的就是這些家僕。說是家僕,實則是沒有生命、被強行塞進嚮導或哨兵的血後,透過某種禁忌科技,自發運作起來的球形關節人偶。他們對賦予他們生命的澀澤龍彥百依百順,但是體內流動的血液,原本都屬於橫濱塔管轄。他沒有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提起過這種敵視,因為一旦提起,就要提到那天在貨倉裡,被這些可惡的東西強行拉拽出去的經歷。他不明白為什麼澀澤等了這麼久,如今卻忽然缺席。
陀思妥耶夫斯基卻並不驚訝。
‐‐過些天是某人的祭日,他回日本了。他在通感裡說。
&ldo;某人?&rdo;
這是他們這幾天裡,果戈理正經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進行對話。
果戈理問出聲,自己也發覺這種落差感,聲音落進寂靜之中,不協調感讓兩人都停頓許久。
陀思妥耶夫斯基當作沒有意識到這種氣氛,他坐在床上,將腿上疊放的早餐託盤移到一旁,好將人偶家僕端過來的幾張地圖仔細看了看。
&ldo;不需要從這條路線走,如果將監控線路從端點切斷,直接走東側進入儲備室就可以了……&rdo;
陀思妥耶夫斯基叼著麵包片,此時更像在自言自語。
人偶雖然能動,卻不具備自我意識,而屋裡唯一能和他交流的尼古萊&iddot;果戈理,從始至終就表露出對澀澤的任務毫無興趣的態度。他沒有湊過來,正在衣櫃那邊挑選今天要搭配的裝飾絨球。
在這些天的間歇時光,他已經染了不少種顏色,挑挑擇擇,他從中選出常用的粉色款式,對著鏡子仔細別到斗篷上的金色掛鏈上面去。陀思妥耶夫斯基用思維觸手紮了他一下,惹得他抬眼望向鏡子遠處。
但他保持著笑眯眯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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