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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夢醒了無路可走。陽明不認識三百年後的叔本華,但那一刻,他一定會贊同他的思想:人生即痛苦。
北京的牢獄之災,是愛支撐著他挺了過去。可現在的事實是,結髮妻子也可掃地出門,誰來告訴我,愛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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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鐘毀棄,瓦釜雷鳴
我們配叫人嗎?
當你俯下身體看螞蟻時,覺得它們很傻很可憐,費盡心機才搬回那麼一點東西。於是你去看猩猩,確實高階一些,至少會使用一些簡單的工具。最後,你仰天長笑:人,宇宙的精靈,萬物的靈長!
可事實怎樣呢?一樣的哺乳動物,一樣的生老病死,一樣的食色性也,一樣的兩大主題:生存、繁衍。
上帝站在雲端,看著奔波勞碌,因為會多使用一些工具而沾沾自喜的人類,蔑視的表情就像我們去看螞蟻一般。
陽明絕望了,他前途未卜,信仰崩潰,對現實、對人性不抱任何幻想,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櫛風沐雨,踽踽獨行。
1508年3月的一天,孤雁殘喘,日落西山。龍場迎來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客人。一匹羸弱的老馬,三個衣衫襤褸的僕人,一位震古爍今的偉人,就這樣安靜地走來。
寒風襲然,入夜悽然,衣袂飄然,隻影寂然。
一切平淡得如同天地降生之初至今上萬年間的每一個傍晚。
等待他的是驛站裡的23匹馬,23副鋪陳,和一個年老的當地小吏。
好吧,這還不算什麼。陽明立在那塊刻著&ldo;龍場驛&rdo;三個字的石碑前,舉目四望。
鏡頭搖上,陽明越來越小,四周的景色逐漸出現在畫面中,這是怎樣一個地方?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但見山疊著山,樹挨著樹,哪裡有半點人煙?
荊棘叢生,毒瘴瀰漫,偶爾從叢林裡鑽出幾個人來,不是當地的苗人、彝人,就是在中原犯了事,流亡到此的逃犯。陽明望著眼前幾個目光呆滯的驛卒,心下淒涼無比,他已做好了在此度過漫長時日的打算,至於何時才能&ldo;重返人間&rdo;,只有聽天由命了。
從正六品到&ldo;未入流&rdo;,連降八九級。再看看龍場驛,別說辦公用的官舍,就連草房也沒有一間。陽明別無他法,只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從文科生變成了工科生,和僕人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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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蓋了一個簡陋的草屋,還頗有閒情逸緻地賦詩一首《初至龍場無所止結草菴居之》以示紀念。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陽明沒料到幾個隨從比自己還脆,紛紛病倒,害得他得反過來照顧他們。
不過,陽明並不太在意那些世俗的尊卑貴賤,只一視同仁,真誠地對待這些下人,為他們熬藥、煮粥,搞得大夥怪不好意思。陽明卻讓他們寬心,說你們跟我一路走來,吃了這麼多苦。在這舉目無親的地方,你們不就是我的兄弟,我的親人嗎?
儘管如此,陽明還是感受到了類似秋水般深刻的孤獨,在這裡,沒有人可以和他產生任何精神上的交流,瓦爾登湖並非世人想像中那麼美好。西山採蕨,寒夜枯坐,時間就在這日復一日的百無聊賴中恨水東逝。
元宵之夜,雨雪霏霏,遙想江南和北京的盛景,陽明又添一份愁情:故國今夕是元宵,獨向蠻村坐寂寥。
正兀自感慨,草叢中幾個探頭探腦的土著走了過來。
土著們已經暗中觀察了王陽明很長時間,就像《上帝也瘋狂》裡面的非洲土人第一次看見從天而降的可樂瓶一樣,疑惑而又警覺。但隨著瞭解的深入,土著們一致認定這個新來的驛丞還是比較靠譜的,就是有些腦殘,經常念一些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