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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取三尺白綾與你,成全你忠烈。或是說,白綾你已用的不稀罕了,那便給你一杯鴆酒,這點子事我這個夫人還是辦的到的。”
水湄呆住了,她站在牆根,倚著牆的身子瑟瑟有些發抖。但她忽然卻笑起來。起先,她還將臉埋進掌心,到後來,竟仰面大笑,笑得淚水橫流。“我受夠了。”她眼中透出冰冷鋒利的恨來,冷笑,幾近癲狂:“她是什麼來頭?我跟在公子身邊時她才在什麼地方?憑什麼?她有什麼好?公子這樣待她,連娘子也——”
一個響亮耳光打斷了她。
是方茹。
“姆姆!娘子!”靜姝撲通跪倒下去,流著淚向謝夫人叩拜,“娘子,她年紀小,是婢子疏於管教把她寵壞了,您責罰我罷,但……但求您原諒水湄……”
“只怕她正是因為早不小了。”謝夫人輕嘆。她倚在座榻,看著水湄道:“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其實我也這麼覺得。但這話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講的。得天下者,只高祖而已,霸王陳涉之流,又有什麼好下場?對這天下大多數人而言,主就是主,僕就是僕。小娘子是什麼來頭,你用不著管,你只要記住,她是你的小娘子,就夠了。世事本就如此,付出歸付出,回饋可遇不可求,尤其一個情字,你當真以為是你給了就一定要得的麼。做人做事,總有個底限。你自己說,小娘子可虧欠過你?連為人忠義都不懂,以怨報德,你又有什麼好了?”
水湄匍在地上,唇角已淌出血來,她捂著紅腫臉頰,倔強地盯著謝夫人,眸色淒涼。
分明已是春暖時節,風拂來,偏偏冷得人心寒膽戰。
忽然,窗外輕微一陣響動。
方茹一驚,忙推窗去看。
窗外,迴廊,庭院,平靜如常。
方茹輕撥出一口氣,掩緊了窗,對謝夫人搖搖頭。
然而,她們卻全未看見,窗外梔子叢後,墨鸞蜷在地上,捂著嘴,落淚無聲。
她只是放心不下,全沒想到會聽見這些。
她更沒想到,原來水湄竟有這樣的心事。她反覆地回想,與水湄相處點滴。水湄的淚與笑刀子一樣在她心上颳著,一下一下,疼痛異常。她不願相信,水湄竟這樣厭惡她、痛恨她。
更令她恐懼的是,她懂,她分明懂得水湄,那樣順理成章的強烈嫉恨。
就好似,如今的她多想要白弈能陪在身邊,哪怕只是給她一個懷抱,也能驅走全部寒意。可他卻不在。如今他該在遙遠的京城,陪著他的公主,他的溫柔,他的微笑,全都給了另一個女人。於是,嫉妒的觸手便從心底最陰暗的角落爬出來,結出怨恨的果實。這些醜陋的情緒逼得她幾乎窒息瘋狂。
或許,心本就是兩面,一面為人,一面為獸。成人成獸,端看兩面陰陽。
所以,她不敢承認,她寧願固執地埋頭否決,不願相信水湄的作為就如同不願相信自己心底蠢蠢欲動的魔孽。她怎能?怎能讓它甦醒來將她吞噬?
幾乎在那扇窗關閉的第一刻,她飛快地逃了,再不敢多停留一刻。
她回到自己屋裡,抱著雙臂,瑟瑟地發抖。她躲在床帳被褥裡,將自己埋起來,彷彿這樣便可以將什麼都忘了。
她知道,其實無關水湄,她無法接受的,分明是這樣的自己。
不知過去多久,她聽見熟悉嗓音。“傻丫頭。你近來掉了這樣多眼淚。”身上忽然一輕,她像只委屈的貓崽般從被褥裡被拎出來。
她抬眼,卻看見白弈,微笑而又無奈。
一瞬,驚與喜幾乎要將她溺斃。
他竟回來了。她本以為,他一定不能回來,這個上巳,她註定是形單影隻。
她忍不住低呼,猛撲進寬厚懷抱,淚又全蹭在他胸口衣襟。她恍如入夢,帶著哭腔,喃喃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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