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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手裡卻捧著一隻血跡斑斑的青鳥。
明明不甚溫柔,但他炙熱的溫度透過那雙乾燥寬大的手正傳遞給奄奄一息的生靈。
……
他甚至沒有注意到身前的「不佑」輕微地顫動了一下,直至起死回生局向他輸送的靈流忽然斷了。
「這、這怎麼一回事!?」
顧不鳴被猛地拉回現實,詫異地睜大眼睛向山下看去——一隻黑漆漆的怪物被濃鬱的怨氣裹挾,正匆匆向山上跑來,而它身後的半山腰像是被巨人生生懟了一拳,直接砸得破出一個洞來。
「……」
物理破陣,最為致命。
祈尤若有所思地一笑,「誰說阻止不了?」
陸懺無奈地攤攤手:「好吧。是我判斷失誤,我認錯。」
熊熊烈火絲絲縷縷褪去,逐漸隱於地下。
顧不鳴瘋了似的向它們伸出手阻攔:「不、不……我還要涅槃,還要成鳳!我還要見到他——」
他死死咬住牙關,肩膀顫抖——與千年前在夫蜀先生面前勸他拋卻眾生的少年別無二致。
他帶著哭腔說:「就差一點了——明明就差一點了——」
「不是隻差一點,是毀的太多。」
祈尤冷眼看著他,他的手搭在怪物巨大的頭顱上,像是寵愛一般輕輕撫摸著。
他一向不喜歡多嘴多舌,但陸懺卻能嘗出其中滋味來。
他是在說,顧不鳴為了最後「這一點」,已經毀了太多了。
若說他在意的,也是唯一在意的。
莫過於「信徒」。
凡是他的信徒,他都是庇佑著的。
而顧不鳴在他「關禁閉」這些年間,殘殺過太多怨尤神的信徒了。
單憑這一點,祈尤都不會放過他。
而陸懺又不是沈鶴歸,天下種種與他無關,他與顧不鳴結下樑子不過是因為祈尤,也只能是因為祈尤。
單憑這一點,陸懺也不會放過他。
起死回生局不僅斷了靈力輸送,甚至開始反汲取著顧不鳴的妖力。
他從半空跌落,仿若跌下神壇,但依舊保持最後的體面站在地上,脊背挺得很直。
哪怕他雙眼失神,意識渙散,他也下意識維護著形象——或是說,這個姿勢是他長久以來的習慣。
是他最自然的一層保護色。
怪物對祈尤說:「你看他像不像夫蜀先生。」
它的記憶力一向比當主子的要好,它這樣說出口,祈尤便順勢點了下頭說:「嗯。」
「就差一點——」
顧不鳴失魂落魄來回重複著這句話,他塌下肩膀,望著地上的碎石爛泥,忽然神色一變,厲聲說:「我也決不讓你們好過!!」
趁著沒有被沈沽山吞噬前,他向二人掠去,面容猙獰,身形如狼。
這時卻有一聲在他身後喚道:
「不鳴。」
這二字一落,仿若炸雷響在他的耳邊。
顧不鳴一下子僵住身形,甚至不敢回頭看去。
陸懺將祈尤再一次拉到身後,面不改色地看向懸在半空的寶劍——不佑。
「不鳴。」
這聲音仿若嘆息,又帶著無可奈何的意味,顧不鳴幾乎是瞬間濡濕了雙眼。
他死死咬住牙關,眼眶通紅。
他想:又是什麼騙局嗎?還是別的什麼——
「不鳴,你可知錯。」
顧不鳴僵硬地慢慢回過頭,每一秒都像是身處雲端隨時跌落。
直到他看見不佑那一刻,他的神情既輕鬆又難過。
顧不鳴說:「……老東西,你藏在這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