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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西啞然,只能替姑姑抹淚,說外面風大,風撲了淚眼不好。
半世歸來,很多情緣,已然不是是非可以清算得起的。
最好不相見,便可不相戀;
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活了半輩子,已然該清醒的年歲了,終究還是敗在這是非難算的帳上。
陳紹卿說不清是何由,或是程殊還是二十年前的模樣,或是他終究見不得她的眼淚,抑或,他只想簡簡單單走到她面前,坦誠一句,相思確實不該相負。
程西扶著姑姑,替她歸淚與發,看到馬路對面一輛車裡,下來一位風度男士,即便有些歲月痕跡,低調分寸的服裝裡,還是溫和的風塵僕僕。
那份鋪展開的書卷氣是作勢不了的,他從西褲口袋裡掏出了手,隔著一些距離,垂手而立,又止步不前,彷彿眼前是汪洋大海。
程西痴痴地喊了一句姑姑,讓她回頭去。
千帆歷歷,半生歸來,眼前的人,除了青絲裡藏著些白月光,其餘,仍是英年朗朗之貌。
程殊丟了手裡的字,丟了肩上的風披,丟了一心要靠著程西才能有的支撐,風灑了眼角的淚,濡濕了散髻的發,箭步將自己歸向他的懷裡時,支離破碎的一句喃呢:
&ldo;老師……老師……陳老師……&rdo;
&ldo;是,是我,陳紹卿。&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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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載,失而復得,這對於程西來說,時空的分量都太沉重,她領會不了。
她打車來到市立醫院本部,急診大樓,更深夜色裡,遠遠地就透著熠熠生輝的白光,沾染著違逆時令的冷瑟之意。
她始終沒有勇氣,像姑姑那般投向陳老師的懷裡,去找程若航。儘管她很想走進那棟大樓,上三樓去,沒有別的想法,只想告訴他今晚發生了些什麼。
停了幾分鐘時間,她還是悻悻而歸。
回到他們住處,程西洗完澡,手機上有兩通程若航的未接來電,她連忙給他回了條安全回家的資訊,結果他下一秒再次來電,&ldo;手機不接,資訊也不回?&rdo;聲音聽得出有些埋怨之意。
&ldo;程若航。&rdo;程西好像第一次很是正經地喚他名字。
&ldo;嗯?&rdo;
&ldo;我想你了。&rdo;儘管程西有時候很不開竅,可是此刻,空蕩蕩的屋子裡,她頭一遭覺得,她想程若航,身與心一致地想他。
&ldo;你能不能現在回來?&rdo;程西一邊擦著頭髮,一邊看臥室飄窗邊上的白紗盈盈隨風揚了揚。
&ldo;怎麼了?姑姑說什麼了?&rdo;程若航那頭聲音很寂靜,像崖口一件物事掉進淵下空谷裡。
程西明明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可是她就是想試試程若航對她的縱容心到底有多少,&ldo;沒有,就是想你了,想你回來。&rdo;
那邊有同事談病人的聲音,他重新接回通話時,&ldo;急診那邊有情況,我得過去,你……聽話好嘛?&rdo;
程西不知道別的女人是如何把這沒理沒據的嬌氣撒了還能稱心如意的,總之,她始終不得要領。其實在她認識裡,她從沒覺得程若航的工作有什麼不對,他撇開程西不管去顧病人有何不妥,她有信心耐受得住這份寂寞,因為她覺得這是兩份付出,與那些邊境戰士風雪後的家庭是一個道理。
即便程若航是那青山埋忠骨的遠向,她也絕不會牽絆他。
她這些年裡,愛慕他的很大原因,也是有,他眼裡的那份篤定與仁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