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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清他的臉,可我非常清晰地感覺到了他投射我在臉上的目光,很熟悉,就像那年冬天,當我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時,無意中所撞見的一樣的那種目光。
無形,無相,可是讓人從頭到腳一片冰冷。
冷得連心臟都痙攣了……
正尋思著怎樣在這樣的情形下混進人流不動聲色從他眼皮子底下跑開,在他還沒發現我的存在的時候。沒等邁步,他忽然一抬手,輕輕丟開手裡的頭顱,拖著鎖鏈朝我這裡筆直走了過來。
&ldo;咔啷……咔啷……&rdo;一步一陣脆響。
路上來往的人從他身影上一穿而過,而他的身影只是微微一晃,不出片刻,就又恢復到原來混沌而修長的模樣。眼見著就離我不到十多米遠的距離了,就那麼短短片刻我發愣的工夫。
一個激靈猛回過神,我掉頭就跑,速度從沒有那麼快過。
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按姥姥所說的‐‐憋著氣,避開那個衝撞會衝撞到他的方向。我是看著路就往前奔,逮著道就竄,只要前面沒有任何會阻擋住我的障礙。
廢話,人家都直衝著我過來了,我還管那麼多豈不是傻?!
長大以後逐漸明白,所謂勾魂使,說白了,那就是人們口中的黑白無常。
據說它們總在人死亡前的一剎出現在死者的面前,然後帶著死者的靈魂離開,用他們手裡的鎖鏈。但通常情形下,是見不到他們的,即使是有著陰陽眼的我。因為他們不是亡魂。或者換句話來說,他們是神。
只有在一些極特殊的情況下會見到他們。有時候見到的形態是白色,有時候是黑色,於是有了傳說中的黑白無常。見到無常者只有一個死字,因為這是他們的義務,他們不會管你到底是快死的人,還是很不幸地湊巧看到了他們,他們只知道見者勾魂。
小時候我曾見過一次無常勾魂,後來一場大病,對它所有的印象,只剩下姥姥的那番話,還有一點黑色的、模糊的影子。而剛才那道正拖著鎖鏈逐漸從我面前走過身影,再次讓那個記憶亮了出來。
但他是不是的確就是姥姥所說的勾魂使,我不能肯定。卻也不能因此就否認了他的危險性,畢竟,我親眼看著他是怎樣處理掉他手頭上那隻魂魄的,那和我從小到大看到的關於黑白無常勾魂的故事根本不一樣。
轉了個彎,我跑進另一條馬路。
這條馬路是原來那條馬路的分叉,比那條窄了不少,也安靜了不少,它直通我家的方向,是我熟得不能再熟的必經之路。
可是一絲冷汗卻從我頭上滲了出來,連帶心跳的節奏也是冷冷的。
第三次,這是第三次了。無論怎麼跑,我都會看到一個路口,從路口轉彎,會看到這條小馬路,沿著這條熟悉的小馬路繼續跑,本應該出現那條橫在我家前面的另一條馬路,可是在我眼前的,依舊是個只能轉彎的路口。
第一次見到這個狀況,我以為自己心急慌忙看錯了路口。
第二次面對狀況,我開始覺得迷惑。
直到第三次這個路口出現在我面前,我突然意識到這地方一定發生了什麼問題,而那問題必然同自始至終不緊不慢跟隨在我身後的那陣腳步聲有關。
腳步聲……
忽然發覺那一聲聲如影隨形般的腳步聲消失了。空蕩蕩的馬路,除了幾道被路燈拉扯下來的建築的影子,沒有別的東西。甚至連一張被風吹著亂飛的碎紙片都沒有,很奇怪的感覺,雖然周圍房子裡都亮著燈,可我感覺不到一點活動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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