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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上雖一派冷靜自持,可這心裡,著實是有懼怕存在的。
他怕什麼呢?
怕那佛口蛇心的帝王為難他?不,眼下軍中無人可用,除了他外俱是世家子弟,他只能用他。徐子期亦清楚,傅辛對他已然心懷忌憚,但是至少此時此刻,他還不會對他如何,頂多是將他困在京城,好防他擁兵自重。
他怕的是再見到阮二孃。
身在極北之地的日子裡,他日日拿著那流珠未曾繡完的護符,反覆摩挲,直磨得那護符毛糙又破舊,惹了身邊將領幾番笑話,卻依舊當成寶貝,小心揣在懷中,與它寸步不離。聞得阮二孃成了阮太儀,而按著大宋律法,寡婦再嫁便與從前繼子繼女再無干系,徐子期怒火攻心,直恨不得立刻回了汴京,手刃君王,可他到底是無可奈何。
這徐小將軍但覺得,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太過無能。他當時口口聲聲對那阮二孃說,必會好生看護於她,可他又哪裡有看護的本事呢?這便是他怕的由來。
汴京愈來愈近。
潘湜及其餘將士,均對妻妾子嗣分外思念,進城之後,便各自返家,但留徐子期一人,單槍匹馬,朝著宮城行去。
此時的流珠,雖知道徐子期率著大軍行將歸來,卻怎地也料不到在盂蘭盆節的這一夜,便會與他再見。這位阮太儀,正一如這半年裡的每一天那般,忙著給官家找不自在呢。
傅辛不信佛,不通道,並無任何信仰,因而這盂蘭盆節,他自然是不過的。流珠卻是非過不可,令宮人做了花蠟、花瓶、假花果樹,列於殿前,廣陳供養,非但如此,她還託魯元請了戲班子來,在戲臺子上演起了《目連救母》的雜劇。
這一出雜劇,講得不過是輪迴及報應。傅辛對於她那些小心思自是瞭然,卻也並不推拒,但陪著她一同坐在臺下,噙著笑看著,面上卻是一派坦蕩自然。流珠轉頭望著他,便非要膈應他不可,道:“官家約莫是沒看過這雜劇罷?這裡面講的是,那阿婆不知行善,死後落了報應,淪於餓鬼道中,幸得孝子目連救出的故事。”
官家未曾開言,便是此時,關小郎上前對著官家低語一番,流珠便見傅辛微微一笑,沉聲道:“有故人前來,不知二孃可願一見?”
流珠瞥他一眼,閒閒地道:“官家想見就見罷,又何曾搭理過兒的想法?”
傅辛便擺了擺手,命僕侍放人進來。流珠漫不經心,略一抬眸,便見來人劍眉星目,身軀凜凜,面容俊秀一如簾外明月,眼眸清冷好似春日寒氣,足蹬鋥亮軍靴,踏得鏗然作響,步履間虎虎生風,恰是許久未見的徐子期。
她手上一顫,差點兒將茶盞打翻,幸而官家並未注意,只顧著起身去迎那徐家大哥兒。此時此刻,臺上人唱了甚戲詞,流珠是半點兒也聽不進了,只聽得那徐子期跪在眼前,聲音低沉地,拜過官家,及她阮太儀。
阮太儀那三個字,自那男人的薄唇中說出來後,流珠耳中嗡嗡作響,鼻間發澀,連忙借喝茶掩飾神色。官家與徐子期寒暄幾句,隨即又溫聲說道:“今日是盂蘭盆節,太儀非要請了這演雜劇的班子來。她一使起性子,朕向來拗不過去,只得如她所願,依言而行。還請將軍坐下來,且陪著太儀聽完罷,之後,再議政事。”
第101章 金輿玉座寒灰裡(一)
那藤架下的戲臺子上,扮作孃親的戲子帶淚唱道:“兒的父修正道跨鶴西走,娘說道陰曹府報應無有?我受的是蓬頭垢面披枷戴鎖,口含著銀燈,等何日我才得出頭?兒求佛尊將娘搭救,也不枉為娘我就盼兒在心頭。”
流珠點這一出雜劇,原本為的是膈應官家,不曾想此刻細細聽得唱詞,直覺得通身上下都不大舒坦,卻也不好顯露。徐子期坐在官家右手邊上,垂眸聽著這唱段,亦同阮二孃一般,面上一派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