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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女女愣在了原地,她氣喘吁吁,本來還憤怒得兩眼發紅,此刻,看他漠然地淌血淚,卻又嚇得一個哆嗦,舉著巴掌,也不敢再打第二下。
「世事漫隨流水,算來一夢浮生」。
夢裡多離奇的事兒都能發生,人都能在天上飛,這一向健康的人猝然長逝,「昔在高堂寢,今宿荒草鄉」似乎也算不得什麼了不得的了。
王女女打又不敢再打,氣急敗壞地罵:「牧臨川!你到底讓不讓拂拂靈魂安息,你就直說吧!」
然後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日日夜夜守在棺槨前為王后守靈,一連三日都沒吃沒喝。
底下的群臣看著著急,拽著張嵩的袖子一問再問,一勸再勸。
牧臨川給面子地拿起筷子吃了點兒,剛吃進去沒多久,又吐了出來。
張嵩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牧臨川皺了一下眉,他是真覺得沒胃口。
擱下筷子,推開了面前的食盒,低聲道:「算了,不吃了。」
打發了張嵩出去後,紅瞳一轉,又繼續望著棺槨裡的少女。
這人一死,先前與這人相處的記憶,便如走馬燈一般在眼前歷歷走過。
牧臨川他只能隱約記得,他好像和陸拂拂是在棵橘子樹下面見面的,黃澄澄的橘子像小燈籠似的掛在樹梢上,借了些許斜陽的餘暉當作燈籠光。
按理說,她入宮那天,他也應該見過她,可再往前就沒了印象。至於陸拂拂說過的什麼華林園裡相見,他更是毫無印象。
陸拂拂曾經悄悄地和他咬耳朵,說:「我剛進宮的時候,就看到你啦,當時覺得這陛下長得真好看。」
當時他在批奏摺,覺得她煩,老是攪得他心神不寧不想正事兒,就一把推開了她的臉。
一開始,他就沒多看得起過她。
其實他中間有不少次覺得厭煩了想殺了她,覺得她這人太粗鄙,留她在身邊,不過是那雙和嫂嫂相似的眼睛。
在察覺陸拂拂喜歡上他之後,他更覺得這人敗興,大為無趣,想著殺了她算了。
現在,看著棺槨裡的陸拂拂,牧臨川抿了抿乾裂的唇瓣,嘴角牽出了個譏嘲的笑。
一哂:「陸拂拂,我有時候真疑心這是不是你的報復。」
他伸出一隻手,指尖在她臉上描摹。
肌膚冷如冰,卻還是柔軟的。
「就因為我之前把你當嫂嫂的替身?」
「輕鄙你,嘲弄你,你都記在了心上吧?等我一朝說喜歡你了,你就抽身走了。」
喜歡。
說到喜歡。
牧臨川又沉默了。
他喜歡把人置於一個極端的境地,將人之大悲大喜,愛恨情仇,種種情緒玩弄於鼓掌間,以看他們變臉為樂。
卻不喜歡把自己真正的情緒表露在人前,那些瘋瘋癲癲的表象下藏著一顆比誰都冷酷的心。
他能對任何人撒嬌賣痴,混不吝地對嫂嫂,對劉季舒,對任何人一口一個愛。卻對陸拂拂說不出一個喜歡來,多是傲慢的譏嘲。
這世上最憾恨的就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仔細想想,陸拂拂跟他這麼久,就沒享過他的福,遭罪倒是遭了不少。
等他真正下定決心對她好了,她卻抽身走得果決。
她或許真的是天上的神女,完成了任務就回到天上去了。否則如何能解釋她這麼多日以來屍身不腐不敗,又如何能解釋她前幾天的心神不寧,一口一個她要是死了他得如何如何。
其實陸拂拂是白擔心了,拘著她不給她下葬這事兒,他幹不出來。
他手下剖的活人多了,沒人比他更清楚身體不過就是一副臭皮囊。
眼前走馬燈似的